105、第一百零四章第2/3段
沈昼叶撑着自己印着小黄鸭的雨伞,走在茫茫黑雨的本部校区之中。
她在这里度过了七年。
长夜里梧桐叶垂着,花骨朵顺水向东流淌,沈昼叶天蓝色的裙子被雨打得透湿,黏在腿上,沈昼叶走了两步觉得有点儿累,便将裙子撩了起来,稍微打了个结。
沈昼叶觉得眼眶发疼,忍不住一揉,揉出一手的泪水。
我到底在哭什么呢,沈昼叶茫然看着手背上的水珠。我是在哭我终于被人看到、终于被人追究的苦难么?还是在哭我终究无望的、持续了十年,甚至还将持续下去的爱情?
可能两者都有。
那眼泪里既有解脱,又有亘古沉默的伤痛。
她一路哭一路走,每走一步,原先灰败的沈昼叶就剥落一分,出另一个年轻锐利的女孩。她觉得自己的残骸掉进身后的水里,化为与地球一体的灰烬,可是她每走一步,就痛得像是在流血。
沈昼叶路过自己泡了数年的实验大楼。
实验大楼灯火通明,她师弟师妹的办公室亮着长明灯,又被梧桐掩映着,梧桐树叶漆黑,那些年轻人里爆发出一阵灵感迸出的欢呼,落进沈昼叶满是泪水的眼底。
我好起来了,他们也会的。沈昼叶泪眼朦胧地祝福他们。
他们也会的。
沈昼叶穿过雨风凛冽的未名湖,湖面在风雨中激荡,像是千百年来学者的咆哮。
她路过空无一人的操场,路过化为石头的蔡元培先生,路过乾隆诗碑,她路过历史和将来。
路灯微弱地落在地面。沈昼叶小高跟鞋湿透,连卷发都地披在脑后她看上去极其狼狈,脚尖重重地落在盈满光又落着雨的水塘之中。
在花神庙的门洞前,沈昼叶与一个高个的年轻人同行。
那青年人最多不过大三,踩着双aj1iag,说话带着点儿江南口音,沈昼叶跟在他身后走,依稀听出他是那所沈昼叶第二备选的大学的数学系学生,是来参加丘成桐大学生数赛的。
青年语气相当闲散,隔过雨水,道:“……也还行吧,感觉不太难,和i差不多吧。”
沈昼叶一边哭一边想,丘赛还是比i难点儿的,做起来稍有吃力。
长夜辽阔,雨水茫茫,沈昼叶哭得鼻尖儿都酸了。
然后。沈昼叶听见那个青年说:
“……肖然,我快疯了。”
“我他妈每天都觉得活着没意思,”
那年轻人路过临湖轩时声音发着颤。
“……我这样到底是要做什么?”年轻人问。
……
你会好起来的。沈昼叶心里酸软地祝福这个陌生人。
这是上天给敏锐者降下的奖赏与诅咒,是他亲手赐予的、来自伊甸园的善恶之果,是智慧和聪敏,是无所不能。然而如果那个被启蒙者找不到人生的风向,善恶果就会成为如骨附蛆的噩梦。
可是你会好起来的。沈昼叶走在雨里,泪眼朦胧地祝福走在她身前的、素不相识的青年。
沈昼叶真的觉得太痛了像是连人生的一部分都被剥离了出去。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重生。那些老的羽毛剥离去,不死之鸟在火中涅槃,血肉鸟羽一层层地落在地上,化为身后沈昼叶走过的路。
可是,真的太痛了。
陈啸之。
沈昼叶穿着那件适合穿了去见最爱的人的裙子走在雨里,捂着胸口,几乎是个令人肝胆俱裂的样貌。
……
沈奶奶家,离pku不远。
沈昼叶在黑夜中穿过校园又走了几步,便在漫天飘落的雨水中,走回了奶奶家所住的小胡同。
……
宜春胡同几乎都快搬空了,完全不复小时候的热闹,有也都是怀旧、不愿动迁的老年人。
沈昼叶穿过胡同口时老杨树在雨中招展,她路过儿时玩伴的家门,看见他家门红漆剥落,火红对子褪成了浅紫色,破破烂烂地挂在雨夜里。
……去哪了呢。
沈昼叶微一叹息,揉了揉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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