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第2/4段
陈啸之当即一愣。
沈昼叶几乎收不住逼问,心里却觉得怎么讲怎么小儿女态。
明明是两人积累已久的矛盾爆发,如今却像是普通的情侣吵架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沈昼叶心酸得要命。
但这竟是头一回。
他们之间惯常拌嘴,但其实沈昼叶习惯了退让,陈啸之则习惯了包容,交往这么长时间,竟连情侣吵架都没吵过。
长夜落雪,雪花飞过黑茫茫云杉,沈昼叶擦掉面颊上的泪,大声喊道“陈啸之你告诉我,有我们这样的情侣吗,你为什么连对我都若即若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和我搞暧昧别人当炮友都比我们强,不对,就是比我们强”
沈昼叶想到那些她的纠结,难过得耳根都泛了红。
“你好像不在意这东西,所以我总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虚的,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乎我。”
陈啸之“……”
“……可我也想要。”女孩子几不可闻地说。
“我想要亲密无间,一起窝在沙发上商量未来。”沈昼叶嗓音沙哑酸楚“哪怕只是买个花瓶,或者商量早上吃什么。我想要心有灵犀,毫无隔阂。”
女孩子觉得自己的泪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以至于每个字都如同沾着血从心里掏出来的。她笨拙地对面前的男人说“我想和我们小时候一样,甚至更亲密。你明白吗陈啸之,不是现在这种……”
“这种……”沈昼叶停顿了一下,哽咽道
“我们明明这么近,却无法交谈的感觉。”
“我要求太高了吗?”她问。
成年人是否不应该再期待年少的炽热?人在岁月里学会了妥协,学会了低头,学会了不粘人,学会了一人生活,于是少时的甜蜜和难舍难分、稚嫩的海誓山盟都成为了众矢之的。于是少年的真心流露被贴上幼稚的标签,成为了被锁住的黑历史。
可我还想要。
我要与他肆意地谈起宇宙里穿行的、相爱的瓦力与伊娃,聂鲁达和阿多尼斯的诗,济慈与王尔德。吹进发间的春风。
我要和他讲将来我们要征服的麦田与土地。谈论暗物质的泯灭与时间与空间在数学尺度上的相会。折叠在一处的十一个空间维度和碰撞的粒子。微观上上帝的随机骰子与宏观精妙匀称的万物。贫穷,与不灭的梦。
我要与他讲起横贯寰宇的、必然存在的,宇宙的真理。
我怀念我们贫乏而热烈的幼时,想念那些促膝长谈的夜晚,想念回归的候鸟与坠落的星。
女孩子于猎猎寒风中抽噎不止。
她耳朵被寒风冻得泛红,像是将十多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眼睛像水里浸泡的花苞。
“你说我作也好什么也罢……”那花骨朵潺潺道“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她看着陈啸之,将自己的手腕向外挣,酸楚地说“你是来开车接我回去的吧?”
陈啸之眼眶赤红,不发一言。
“你放心……”她看着陈啸之涩然道。“没事了,我也不是必须得怎样的。”
她竭力忍着自己的苦楚“……你来接我了,我跟你回去。”
还能怎样呢。
沈昼叶晓得自己吓到了陈啸之,从他连外套都没穿就冲来拦人就可见一斑,而自己的决定是一时冲动,连半点儿理智的痕迹都没有,这情况下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跟他一起回。
而以沈昼叶对陈啸之的了解,他是会把今晚每个字都往心里记的。
记完了后,也许他今晚会开车送沈昼叶回家或回宿舍,然后在假期里和她仔细规划这假期的出游。这个结局也不算坏只是太过理性。
然而下一秒钟,沈昼叶被重重拽进了陈啸之的怀里。
“对不起……”他声音嘶哑,颤抖着抚摸沈昼叶的发丝。
陈啸之搂得非常紧,沈昼叶听见他心跳犹如雷鸣,他压着沈昼叶的后脑勺,把她牢牢扣在怀中,喘的气尽数化为湿冷的白雾。
他的怀抱很凉,如同掠过广袤大地的风。
“对不起,”陈啸之声音发着抖,不住道“对不起……”
那声音任谁听了都觉痛楚到了极点,犹如一块将碎的冰的独白,又似是春天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冬夜。
“无论发生过什么,”他喘着粗气说“我都没有过任何伤害你的意图。”
“叶叶,”他唤道。
“沈昼叶,看着我。”
沈昼叶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与陈啸之对视。
他们两个人的泪水自此无法遁形。
她看见陈啸之鼻尖上挂着的泪水,陈啸之也看到她的,两个人狼狈至此,没有半点成年人的游刃有余,甚至看上去像个小孩。
“我们会解决的。”陈啸之沙哑地重复
“我做的不好的那些,我做得没那么好的那些,都会解决的。”
沈昼叶哭得不住倒气,用陈啸之的外套擦脸上的眼泪水儿。
“你既然说出来了,”他道“我就会解决给你看。”
沈昼叶哽咽着道了声好。
黑夜里,陈啸之看着她问“你相信我吗?”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沈昼叶发着抖擦去眼泪,抬头望向他的双眼。和以前不同,如今她毫无退意,像是要看见对方眼底的灵魂。
“嗯。”沈昼叶说。
然后万千雪花纷纷扬扬,盖住了人间。
……
“现在你得给我解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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