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手中剑大不过天子怒第2/2段
仙人指路是剑冢四地最为重要的几种活动之一，乃是对新入弟子的讲道和指点迷津的启蒙，意在为新晋弟子讲述剑道历史，修行之法，传授修行进阶的门路，剑冢风气与规矩，平日事务起居等。
剑冢共有千百余峰，上万楼阁庭院，皆有其名，大有长老道师，小不过管事，门房，马夫。这偌大的一个家，事物繁杂纷复，得师有师纲，徒有徒规。听法练本事，走路坐起吃饭皆是修行，不出乎规矩二字。自古江湖有江湖规矩，朝廷也得有朝臣天子的默契，更是莫说那百姓都得学做的律法。这有了白纸黑字才好来做人，所以就拿弟子来讲，日常规法就有言：食不可充腹十分，酒不可入喉七两，晨起除扫，尘不过叠起一寸。条条框框想必也是费尽了在昏黑不见天日自闭老儿的心思，每日花些无用的功夫来督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此时向山上行走的人已经愈来愈少，距离晌午也是不到片刻，青年缓缓地走在山路上，面色平静，相比比醒来后顾不上洗漱进食便匆忙出门的吕钟，他倒像极游山玩水的少爷公子，不见一分着急的神色，这里看看落叶，那里摘摘叶子。
随着不断逼近山巅，渐入视线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茶色大殿，殿前是数以千计的黑色石阶，醒目的是两侧镂刻着白色龙纹的通天石柱。殿门大开，前悬挂牌匾一道，上写讲道二字，此中向内望去，此时已然可以看到许多少男少女围坐在一方巨型圆台周围，苏年缓步而进，在殿门旁的立柱角落处寻得一地，随即盘腿而坐在蒲团之上，静静等候起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换上一袭白色道袍的知衡出现在门口，而后在众人让开的一条路上带着一众道师和师兄缓步向讲道台上走去，在经过人群时望向唯一低首的苏年，嘴角浮现出了一道笑容。
伴随着知衡落座于石台之上，众人噤声正襟危坐，等候讲道。
知衡的声音缓缓从石台上传出，期间莫过琐碎的宗门事宜最为无聊，除了一旁已经靠着殿柱梦中神游太虚的苏年，其余人竟是听得津津有味，那快挺着两三个时辰的腰身也是不曾弯下一分，像是在主人面前争奇斗艳的鸟雀，昂起头来。
知衡略作铺垫开口道：“此番收徒，诸位皆是其中佼佼者因而入选，但你们却要时刻心存警惕，莫要自以为进了剑冢便会得道证仙，修行在此才刚刚开始。讲道为明心智，通达意络，得正本心，习剑道法门，炼化修为，脱俗入道，摒弃之前种种因果，望诸位能平心正气，脚踏实地，专心致志。”
而所说的练气境界正是历朝历代公认的凡阙五门，无妄四化，云泥三别，沉浮二世。世间炼体修道，壮气成海，法门万千，然殊途同归，人力莫不能大过自然之力，故都是借自身气机实力，练就道法，沟通天地之力为己所用，证道立心，明通本我。正统法门修炼体系乃是当世众人所用，而境界划分也是以得道深浅所定。
凡阙五门是修道之始，是为练就自身体质，通达血络各处，为日后触及气象做基础，故由人体生理分为练筋，骨度，营气，根脉，血络五个阶段。应当自此开始，一般人需锤炼自身十年之久，而若是根骨绝佳，体质过人数年也可通达。无妄四化乃是象化，气化，通化，造化。若是进入此等境界便可一定程度上沟通天地之力，由浅入深，从模仿形成气象到自成通悟世间万象因果。西阁大师兄徐信达便早在数年之前到了通化，剑冢年轻弟子一辈翘楚，即便放眼整个靖康王朝或是人人尚武的北鲁也是数得上一流高手，不敢说可断山河，少也能抵过百余甲士。
可敌百人又如何，江湖人手中剑，看似能斩平天下不平事，却大不过朝廷律法，大不过北关二十万靖字铁骑。绝顶高人一怒要教你上千人的宗门鸡飞狗跳，而天子王侯若是一怒，这天下便是家家户户都得在那战马蹄下闻闻这上面的屁是香还是臭。那两千余年前使得整座江湖颠倒，抽剑抹平将相贼子项上人头无数的北辰又能如何，还不是被那董经国在密室约上三两奸佞挑灯夜话便要借一女子判了你投敌叛国之罪，三万铁蹄将手中剑踩得一寸寸蹦碎，虽破九千甲，还不是独身望城头，乖乖死透。
靖康北有行驿馆门七百五十六，分据在冀中平原，西关羊羔山涧，东北高原三地，分属在辽金，布什，陇甘南，藏传，魏中五大行省。南有江南十六道，三十二古州，千百余路府。在中枢宫内更有大理寺，督查院，刑吏户礼兵工六部，翰林院通政司钦天国子监，层层相连环环相扣。所有宗门帮派全部记录在册，儒道佛三教皆有督令视察，这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囊括了几乎每一名江湖人士，与官斗也便只成了妄谈。
江湖人便踏踏实实做江湖事，终于江湖老去便是。若真是没了心智，偏不信此理，空凭再大本事也拎不清官府衙内恩怨，豪门高堂的家务事，动辄是盘根错节的诸多派系角逐，江湖人去了便免不得惹上一身骚，到头来可悲可泣，逞论名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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