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古言篇 17.(下)第4/4段
“血流得太多,他们被骇住了,转身就跑了,我一个人蜷在那儿,从下午一直待到了深夜,没有人发现我。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的,血走一路流一路,后来孟姝派了御医来看我,才上了药止了血。”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子与男子也是可以的……”
“他们说我的母亲是个凭借美色勾引父皇的贱人,但是谁不愿意脱离苦海呢,富贵惯了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挣扎在底层的人的痛苦?”
“皇叔,我曾经自杀过,但是被人救了,后来那个怪老头传我一身武功,说,你那么年轻自杀干嘛?我一点都不感激他救了我,我说你要真对我好,为何不在我杀了我然后好好埋了我?他一拍我头顶,说我是个没心肺的白眼狼,不知道感恩。可是,他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又怎么可能生得出感激来……”
“皇叔,你走的时候我曾经怨恨过你,如果不能一直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光是什么样的?来了又走的人,不如别来。我知道我像疯狗一样见谁都咬,可是我真的很怕我交付了真心,最后被伤得支离破碎……”
嗓子里似乎塞了棉花,他快要说不出来了。莫泽野咬牙压下心底酸涩,耳边的人呼吸声越来越弱,他凭着内力都要听不见。
他沉默了半晌,凑近身旁人的耳朵,“皇叔,我爱你。”
这些话他已经不敢在他清醒的时候说给他听。
当年看到父皇用手指偷偷的描绘他容颜的画面,血液逆流的感觉令他全身冰冷。然而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体谅父皇了,他们流着相同的血,也爱着同样的人,共同对这个人怀着肮脏龌龊的心思。
但他与父皇之间的区别就在于,父皇不敢将这样的泥沼一般的感情揭给他看,于是这个人安然无忧的生活着,不曾受到一丝伤害,而他却不甘愿就此错过,看他和别的人一起白头偕老,所以将他一同扯入泥潭之中。
他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是个阴暗而卑劣的人,他舍不得放手,所以一次次的伤害面前的人。
他是有罪的,却与这个国家无关,与天下无关。
他被拉扯成了两半,一边在叫嚣后悔,一边却又在说绝不后悔。
……
密室里是察觉不到时间变换的,似乎这样躺下去就是永恒,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这么躺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只知道他现在内力凝滞,丹田发痛,喉管里血气四溢,他已经强行咽下去了无数次。
他再也不可能令皇叔暖起来了。
察觉到这一点绝望铺天盖地淹没了他,有冷嗖嗖的风向身体内部灌进去,心脏坠向了无底洞。
但他还没完成他的愿望,现在还不能睡。
“皇叔,朕还有事情要处理,等会儿再来陪你。”
滴水未进让莫泽野头晕目眩,手脚虚软,他的内力透支得太多,甚至折损了寿命。他现在只不过是个疲劳过度普通人。莫泽野挣扎着爬起来,为那具凉透的身体温柔的掖好被角。
他穿着单薄亵衣,雪发披散,赤脚踩在地上。凉气顺着脚爬上身体,绵密的疼痛密密麻麻的从心脏处朝着身体四处漫开。
好像身体内坏掉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不过没关系,这一点痛苦不至于让他动容。
胃部隐隐有烧灼感,最剧烈的疼痛已经过去了。眩晕的黑色一阵阵侵袭着眼前的景象,拖着僵硬的脚步走到门口,莫泽野转头环视了一圈屋子,只觉得这屋子空落落得厉害,干净得厉害,好像一下少了不少东西。
他打开了门。
外面阳光亮得刺眼,刺得他眼睛生疼,明明是流火七月,身上却寒气四溢,冷得发抖。
外面来往的太监和侍女注意到这里的异动都转头来看,却在看清他的脸瞬间都慌忙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这幅景象让莫泽野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及到脸颊的指尖潮湿一片。
“原来朕哭了啊……”
他又一次高估了自己,他的泪还没有流干。
怔忡的望着指尖亮晶晶的水渍,莫泽野反而笑了出来。令本就把头压得死死的太监宫女们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终于,他说,“来人,为朕洗漱,顺便去唤女相来。”
“朕要下罪己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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