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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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琬宁闻言暗惊随之有一刹的恍惚,与子偕老,琴瑟在御,仿佛本同她绝无半点关联她向来只能想到这样一层:自己不过苟活世间类转蓬,当初被阮氏收于家中教她懂诗书明事理,以为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却仍只是水月镜花空好看今生如此便算收梢可命运既叫她遇上了他说不清是厚待她,还又只是黄粱大梦难作流水桃花,她把一颗心能所乞求的日渐深埋,如同她这花一般的好年华一日日在这朱门侯府中悄然流逝一般,无人察觉无人瞩目,偶得欢喜概因他闲暇无事,遂来挑弄这颗心罢了。

  而她终究只是十几岁的空闺少女就如此刻,他似真似假的几个字,便引得她几欲落泪可见命运从来都不是真的肯眷顾她。

  这人阖目而卧,面无波澜,似也能斟破她心中所想,只无谓问道:“难道我不配做你夫君?还是你不肯拿我当你夫君?”

  琬宁见他与平日神情并无二致,不敢多想,也无从应话,默默学着当日家中小丫鬟样,替他轻轻捶起腿来,不想他忽睁了眼,目光直扫过来:“你好歹用几分力。”

  手上力道便加重了一些,琬宁时不时偷瞄他几眼,见他似在假寐,一时遐思又起,手底不觉稀松,成去非便盘起腿,端坐如常,漠然看着她:

  “你敢敷衍我?”

  琬宁被他这忽变的神色吓到,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

  “半日猫挠似的,还说不敢?”他一壁说,一壁叩了叩榻边,“上来。”

  琬宁这回反应倒快,自以为领略了他的意图,红脸道:“我还未曾沐浴。”

  成去非微微一哂:“我只让你过来说说话,要你沐浴做什么?”

  说罢望着她笑,眼前却不由浮现当日鞭笞她一事,那虎口微麻的酸意早已消散,那当初的无明业火亦难觅踪迹,徒剩此时心头模糊的一缕悔恨和怅然。伊人在自己跟前谨小慎微,睦睦情意却从未能隐藏得住,是否也在窗前频频抬首顾盼?是否笔尖亦时时流淌前人情话?成去非莫名想到这些,便一手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好,自己重新躺了下去,双手背枕在了脑后,一条腿就势伸到她怀中去,也不管她能否承重,见她果真略略变了脸色,似是下意识想要避开,但终究又忍住了,便冲她说笑一句:

  “受着吧,你的夫君便是这样的性情,说一不二,由不得你拒绝,不过容你腹诽。”说着看她娇唇润润,翕动了一阵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饶了她。

  琬宁没想他也会有如此懒散轻浮时刻,不觉眉间微蹙,似是不解,身子却僵得很,一动也不敢动,成去非便屈膝顶了她一下:“接着捶啊!”

  说完不再管她,仍捞起那书函,脑子里忽想起前一阵,廷臣们议恢复肉刑一事,此议题自祖皇帝始,有过几次大的辩论,支持的一方云“自不可拘孝文之小仁而轻违圣王之典刑”,反对一派则云百姓习俗日久,忽复肉刑,必骇远近,如此反复论证,两方早把这些陈词滥调说了无数回,终不能决。他向来不满春秋折狱那一套,汉儒总妄图以仁释法,原心定罪,原情论罪,遂有汉一代,酷吏可任意罗织罪名,兴风作浪,何时能分得清德是德,法是法,便自会少些糊涂账,成去非一想到前朝解经的那些个大儒,光是春秋的开篇第一句“春王正月”,大可解释出几十万字来,遂觉又可气又好笑,既想到这,自然念及琬宁日前所注春秋一事,便道:

  “我看你注释春秋,可谓要言不烦。”

  琬宁听他问的没头没尾的,只好接话道:“我哪里有解经的本事,只因阮家的藏书楼烧……”说到这,鼻间一酸,忍了忍,才继续道:“祖父注春秋没能完成,我不过凭着记忆把它重誊一遍,后续的仿着他的思路给慢慢补齐,不过依样画葫芦耳,为的是有始有终,图一个圆满,可这世上,哪有真正圆满的事……”

  越到后头声音越低,又自带无限悲辛之意,成去非看她眉梢愁容渐深,遂丢了信,拉了拉她手:“瞧瞧,我这无心之语,引得你伤怀,实在是罪过。”说着起了身,朝那案几走去,把那两块美玉掂在手中,到她跟前伸展开了给她看:

  “用这个给你赔罪吧?”

  琬宁悄悄拿袖管拭了泪才抬首相看,只见一片莹光入目,虽不知名目,却也知是上等好玉,忙推辞道:“太贵重,我不能要。”

  “那就当是我赏你的,”成去非连鞋子也没穿,赤着一双脚立在她跟前,“忘了么?我答应说要赏你东西的。”

  难为他记得,琬宁心中略转欢喜,可当日他不是说不赏金银珠玉么?成去非静观她片刻,一笑道:“嫌东西俗?玉有五德,你不会不知道,更何况,也正贴合你的名,不过,你那棱角藏得深,我倒怕你。”他再一次想起当日命她改许侃信的事,这么一回想,竟似晃了不知多少个时日一般,那时他只还拿她当半大孩子,如今少女p;琬宁听他问的没头没尾的,只好接话道:“我哪里有解经的本事,只因阮家的藏书楼烧……”说到这,鼻间一酸,忍了忍,才继续道:“祖父注春秋没能完成,我不过凭着记忆把它重誊一遍,后续的仿着他的思路给慢慢补齐,不过依样画葫芦耳,为的是有始有终,图一个圆满,可这世上,哪有真正圆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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