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长安风第1/1段
离昭的声音适时的从马车外传递进来:“男女之大防?你不是从来鄙夷,说所谓礼法风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吗?”
林辜在拆开绷带的时候轻轻皱了下眉头,血液在绷带上凝结干涸,以至于扯去的时候牵连伤口又渗出血来,她的一双手指尖都已经布满伤口,甚是骇人:“为了让手上的烫伤快些好,我昨日拿刀全部挑破皮肉肿胀的地方。”她语气轻快,甚至带着些骄傲的笑意,“何必吓着旁人,他既是好心。”话音未了,离昭一把掀开轿帘,毫无遮挡地望向林辜的双手。
离昭也是见惯血腥的人,只是此时此刻被林辜轻描淡写的挑破竟然是这样一番骇人的血肉模糊的景象,那一双手几乎不堪入目,他皱起眉头来,感觉疼痛感也从自己的指尖传过来:“你何必对自己这样狠?”
“不破不立。”林辜声音依旧淡淡的,“如今是血腥煎熬了些,可是省去了换皮需要的一大半时间。我必须尽快入宫,这是没有法子的事。”
天色渐暗,离昭终于在黑暗中失去了视线,不再看得到林辜的脸庞,只是那双眸子,依旧亮若星辰,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熠熠生光。
“你素来是不怕疼的,如今成这个样子,想来是真的痛极。”离昭坐在凉亭中,一边给林辜上药,一边轻轻给她的手指吹着气。
林辜的额头上沁出汗来,却是一声不吭,由着离昭给她上药。
“杏云之事,是真的无碍了?”离昭想着此时分散注意或许更好,不由问道。
林辜轻叹口气:“真的无碍了,她有了身孕,皇帝不舍得她去死的……”她最后一个字忽然弱下来,因为离昭原本捧着她手上药的左手一缩,倒是紧紧握了她的手一把,痛的林辜几乎要留出眼泪来:“师兄,你真的如此恨我?”
离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苦笑了一声说:“让你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忌讳。”他随即恢复如常,“陆家那个小郡王,倒是心思单纯。”
“跟杏云一样。”林辜想到杏云,不由一笑,“不过你看着杏云骄纵任性,她也是有主意的。没有想到陆家那样深不见底的沼泽中,倒也能养出来这样一双心思纯粹的兄妹来。”她想到陆见辛的笑容来,一时间有些不寒而栗之感。她原本是在说笑着,忽然冷下来,“时千秋说昨日之事另有主谋,还说我一定猜不到是谁。”
离昭合住药膏:“可要我去查?”
“太常寺的供奉,每年有几百斤银炭,几百斤供香供果,可是哪里来的硫磺,火药这些东西。虽是走了时千秋的暗道,却也必定有迹可循。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在太常寺究竟跟那些贵人来往,也一定要查问清楚。”
离昭皱皱眉头:“你可有怀疑的人?”
“左不过是焦贵妃和襄王,陆家也不是没有嫌疑。只是这云山之苍,江水之泱,又有多少暗处看不到的敌手。长安城的风刮的太狠,若是不能把这些人一一拽出来,我终究不能安心。”
皇后仰起头来,将一杯又一杯的酒灌入喉咙,眼眸迷离,显得有些憔悴:“酒真是好东西,世人饮之忘忧。”
连云把住酒壶,脸上满是担忧:“娘娘,您已喝了许多了。晚间若是陛下要来,您这样会冲撞圣驾的!”
“他今日是不会来的。”皇后笑道,嘴角也有岁月的痕迹滞留,“这么多年你还没摸清陛下的性子吗?唯有初一十五会来这空空落落的凤澜殿的……”
连云垂下眼眸来,有些不忍道:“陛下待您终究与他人不同,否则也不会为了维护您而杀掉天师了。”
“是啊,他爱我。”皇后苦笑道,“可是这份爱每一日都会因为更新,更美的女人而减少。我把我的身家性命,我的尊荣,我的所有系在这个男人身上,最终,只能赌他对我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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