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诀别第1/1段
“你今日怎么眼睛红红的？”侍奉皇后汤药时，皇后瞥见林辜的眼睛微微红肿，有些不安地开口，“可是出什么事了？”
“哪里会有什么事？”林辜温柔地笑起来，“眼下可当真没有比母亲身子更要紧的大事了。”她将汤药递到皇后嘴边，轻声道，“只是最近宫中不宁，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皇后苦笑了一声：“本宫也是一样的，听着外头风声雨声，却什么也做不了。”
“还有一事。”林辜为皇后轻轻按摩了一下手臂，“凤澜殿一等宫女钟笙，也到了出宫嫁人的年纪了。我想求母亲一道恩典，放她出宫。”
“你去找青云拿走她的籍契就是。”皇后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忧心地说，“你没什么旁的消息想要告诉本宫吗？”
“听说西凉王又派使臣入长安了。”林辜抬眼看着皇后。
“昔年，我以小产之命欺骗于他，说世间已无你的存在，如今他频频派人入长安，大抵是听说什么风声。”皇后苦涩地笑了笑，“我想问问你怎么想，他总归是你的……父亲。”
林辜站起身来，走到香炉之前，缓缓点燃了一支安息香：“子寻在父母缘分上从不强求，也觉得或许相认远没有不相认来得好。”
“你在这些地方向来有主意，本宫并不愿强迫你做些什么。可是如今，西凉日盛，大文日衰，许多地方陛下的顾忌牵绊不与人道，可若有西凉公主的身份加持，很多时候，你就不必这般委屈。”
林辜垂下眼：“陛下的顾忌牵绊，不过是因为西凉如今强盛罢了。若我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谋逆之事，只会成为他秋后算账，连累双边百姓的借口。”她转过头来，看着皇后已经又昏昏睡去，她笑了笑，伸手又去拨散安息香的烟雾，“我要做什么，便要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地死去。世人皆知我与温家两立，知我不再是玄机阁阁主，知我恶名凉薄无亲无友，唯一和我有关联的，就是母亲了。尚有温家需要母亲扶持，您须得珍重自身才好。”
手中握着钟笙的籍契，林辜觉得忽然轻松起来，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夏日的热辣之意，明晃晃地照下来，刺的她不得不抬起手来挡了挡日光，
想来也是这样好的午后，那些百年前的天才少年站在朗朗日光下说出日近长安远的句子，从此成了多少不得志的读书人遥望帝都爱而不得的酸楚。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那个自己牺牲了所有布置的陷阱，却还是要以自己来填。那个一心想要完成的事，原来也是到死完成不了的事。
“来人。”她抬高声音，召唤着几乎全部凤澜殿的宫婢们，“皇后娘娘病着，不宜走动，你们谨慎服饰着，不要让皇后娘娘撑着病体出宫去。”
“是。”“今后，也是一样，让娘娘少些操心，贤妃生下皇子后，想来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位置，也会消停一下，娘娘可以好好调息。”
“是。”众人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来看着侍子，却看见侍子比谁都冷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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