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第一部白血 第1章第1/4段
第一部白血
公元五十年代初的初春。
无缘江畔,明州古城。
深夜。全城万籁俱静。在一座陈旧低矮的木板屋内,外间灯烛摇弋,灯影里坐着两个焦虑不安的男女。里间,一盆炭火通红,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精疲力尽的年轻女人,床前站着一个束手无策、老而壮实的接生婆。室内充斥着一股混含着木炭、血腥及呕吐物酸馊味的热臊气。床上的女人却不时浑身颤抖,额上细细的冷汗涔涔,眼睛紧闭着,眼角不时滚出几颗泪珠。原来,她正在经历着每一个女人都要经历的巨大痛苦,正在完成人类繁衍这一最神圣的使命。李丽青刚才在接生婆的鼓励与帮助下,拼尽全身最后一点点力量,这个顽固的小东西还是没有生出来。呵,三天三夜,这是第三个夜晚了。这是什么样的三天三夜呀!三天来,首先是阵疼发作时那钻心刺骨的疼,全身发胀的疼,每一处关节散架,拉,扯,磨,锉,难以忍受的痛苦。再加上小东西在里面拳打脚踢,最后拼命的用头向上顶着,每顶一次,都要引起一阵难以遏制的呕吐。她的胃里早吐空了,一阵阵痉挛抽搐引起的剧痛已使她精疲力竭四肢无力。因此,在接生婆再次叫她“使劲”的时候,她不仅无力可使,而且想动一下手指尖也是不可能的。她累极了,困极了,她想休息,想睡一会儿,哪怕是几分钟,几秒钟,也是好的……难产,而且是坐胎。产妇已经近于昏迷。“油症!油症!快来人哪!”随着接生婆惊慌的叫喊声,外间那两个人同时冲进了产房……呵,真冷哪,那寒冷就象冰做成的尖刃直往骨髓里扎。真黑呀!李丽青使劲睁大双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身子轻轻的,飘飘的,可不是往天空飘,而是向下沉,向深深的黑谷里沉。心,也忽悠忽悠的飘着,它却是向上飘,飘向兰茵茵的天,白生生的云,飘向天空中金灿灿的太阳。她的眼前是墨汁一样浓浓的黑,深深的黑,可她的心却看得见似的澄明。“我这是在哪儿呢?”她想。是了,这不是在被炸塌的坑道里吗?三天三夜,无边的黑。没有压缩饼干,没有炒米,没有炒豆,甚至连她平时难以下咽的炒高粱米也没有,五月天,地洞里冷冰冰的,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没有粮食,没有光明,没有希望。只有她随身带的水壶。哦,还有他,她以为已经死去又奇迹般苏醒过来的他。现在,他的头就靠在她的胸前,身体被她用力抱在怀里。在这里,在这被死神扼住任何生机的地方,连老鼠都没有一只的死亡之地,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是在她怀里苏醒过来的。这个男人,是她的战友、上级,也是她的同学,还曾是同学们里她心中最为倾慕而又没有勇气接受的男子汉。是他,用几句热烈的话,一双勾人心魂的大眼使她远离故乡来到这炮火硝烟、生死瞬间的战场上的。那么,能跟他死在一起,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事。可他,却似乎不同意她的想法似的大口大口喘着气。这股气直冲她的鼻孔,气息中浓烈的男人味,冲得她的头晕晕的。怀抱着的肌肉发达的身躯,也越来越热,烫得她的心,通通的跳,裂开也似的跳。他那宽厚、结实的背,烙铁板似的熨贴着她柔软、平滑的小腹。即使隔着两层单军服,她也觉得那热力就象一股暧流从丹田,从肚脐,从任何感受得到的部位潺潺的往自己身体里渗入。虽然她极力控制自己,甚至觉得自己这种感觉荒唐得近乎可耻,但她还是不能使自己全身寒战似的轻微颤抖停止住。
“水,水……”他叫了很久很久,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她赶紧摸索着把水壶拿到他的嘴边,可立刻又犹豫了。她晃了晃水壶,从声音,从重量,她都知道只剩下半壶水了。在这黑古隆冬的世界里,要想使他喝到水,而又一滴不洒是办不到的事。水,这唯一能维系生命的水,是比金子,不,比钻石还要宝贵的呀。嗨,什么时候了!她解嘲地咧咧嘴,嘴角牵动她脸颊上大面积擦伤的皮肤,疼痛立刻使她清醒多了。她知道他还活着,伤得比自己重,这是他在那一发致命的重型炮弹带着啸声飞来时他把自己向里一扑,自己只是被石壁擦伤了脸颊,撞昏了头,而他却迟了一步被震塌的石块砸伤了左腿。但是他确实还活着。也许,战友们正在外面挖掘着呢,他们一定知道我们还活着,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为什么就认为我们非死不可呢?她不再犹豫,摸索着用嘴满满吸了一口水,拧紧壶盖,低下头来,嘴对嘴的给他慢慢灌入喉中。他只觉得这温温的水,胜过世界上任何玉液琼浆。当然,他不知道玉液琼浆什么味,他只喝过红糖水。那是在自己童年生病的时候,妈妈偷偷从买小菜的钱中扣下几文来买上一两红糖,乘爸爸出门拉车的时候冲给自己喝的。此刻,这水,比妈妈冲的红糖水甜得太多了,他贪婪的吸着,吞着,直到喝第三口时,用力太大把她的嘴唇也吸到自己嘴里时,才知道她是用嘴喂他喝的。刹那间,他完全清醒了。他使劲昂起头,并不松开那两片如麝如兰的柔唇,反而更紧的吸住它们,用自己的舌尖轻轻柔柔的爱抚它们,直到他觉得有小小一股腥腥咸咸的东西从嘴角淌进自己嘴里时,才慢慢松开。他知道那是她的泪。他不知道里面还有她重新裂开的伤口里渗出来的血。他松开她的嘴唇,但没有力量离开她的胸膛。虽然隔着又薄又脏的军服,急剧的心跳,还有她那从汗气血腥中顽强飘溢出来的梅、兰般清香的女人气息。她呼吸的轻微起伏,犹如地母的震动般令他已然热血奔涌的根根血管乃至毛细血管也胀裂般的震颤着。“可能是那里血管最多的缘故吧?”他又羞又恼的想着,不禁为自己荒唐得近乎可耻的感觉所惊吓。嗐,什么时候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用那只未伤的右手和伤得轻一点的右腿,强撑着自己离开她的怀抱。他边爬边想:“是,我受伤了,她把我从石堆里扒出来;我昏迷了,她将我抱在怀里;我看不见喝水,她用嘴喂我;她、她哭了,她是纯洁的天使。
我、我他妈算什么?算人吗?畜牲不如。居然……唉,人哪!”他爬着,脑袋撞了石壁,他使劲撑起自己,让背脊靠上石壁。凉凉的石壁,顿时使他清醒了许多,舒坦了许多,他大口喘着气,听她也长长的出着气,原来整个观察哨坑道只剩下小小一个角落没有炸塌了,他俩几乎是面对面的坐着。
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寂静、黑暗,笼罩着两个被伤痛和饥饿折磨着的人。两个人的胃里,都象是有几只小老鼠般被抓挠着,撕咬着。随着时间的消逝,伤痛渐渐麻木,而饥饿却象一团火球在两人的胃里窜动。寂静与黑暗,似乎与饥饿勾搭在一起,化为死神的魔爪,悄悄向他们所有能感知自己还活着的每一条神经伸来,她似乎听见自己的神经被一根一根挑断时发出的微弱而清晰的脆响,然后将失去了神经的维系而飘离躯壳的灵魂带往死亡之国──地狱。
她真是受不了了!她但愿再来一颗巨型炸弹,将这个活埋他俩的角落炸成粉末。那样,倒也干脆得多。呵,他不是还活着吗?为什么不说话!他,莫非他……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突然发出一声充满恐惧的大喊:“你还活着吗?”由于是突然问话,那突发的尖利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活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却丝毫不带惊慌。她松了一口气。
“古参谋,你,你喝水吧?”
“留着吧,省点儿。”
“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不知道,试试吧。”她听到他爬动的声音。
“我试过了,除了扒出你腿的那一面,三面都是石壁。”
“我知道,我们扒那堆乱石。”
“外面有人救我们吗?”
“别指望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哦,小刘呢?”
“不知道,炸弹飞来时他刚到洞口。”
“哦……来,我扒你递,尽量往里放,往高堆。”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了。他坐在地上扒石头,她来回往里面搬着。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累极了,饿极了,又倦又乏。他也觉得伤痛得厉害,也饿得厉害。两个人只好坐在一起每人喝了几口水,靠在石壁上休息,不一会,竟然都睡着了。她先醒过来,他却沉沉的睡着。听着他匀匀的鼾声,她想:“睡觉真好,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她摸索着,想一个人多搬几块石头,不想刚搬一块,他就醒了。于是又是他扒她搬。干了又休息,休息了又干。他边扒还一边不时趴在地上用眼看,用耳听,看见的依然是黑暗,听到的依然是寂静。如此几番,终于,他和她都干不动了。他喘着气,爬到里面摸了摸搬过去的石头,喉头一阵痉挛,突然爆发一阵疯狂的大笑,在这沉寂的死穴里,这笑声特别瘆人。听到这可怕的笑声,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笑声过后,他又发出一声狼似的嚎叫,然后,她听见他沉重地倒下了,再没有声息。她默默地坐着,并没有爬过去扶他。那一声狼似的嚎叫,就象死神的号角一样使她明白了:他们注定会死在这异国他乡的石洞里。他死了吗?死了倒好。反正我也会死的。男人们死起来倒是干脆。男人,过去在她眼里山一样的男人,死的时候也会难过?要不,他嚎什么嚎?不就是死吗?怕什么。真要死时,怕也没有屁用。怕死就不会跑到这战场上来了。战争,不就是要死人的吗?这话他平时说得挺响的。这会儿,她反倒觉得一种莫名的轻松。饥饿和伤痛也渐渐消逝,她的思绪飘呀飘的飘得很远很远:汉洋,少洋,自己的双胞胎儿子;自己十八岁生下的儿子;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两个傻小子!现在该是七岁了,该上学读书了。凌鸿儒,救自己于困境之中的丈夫;文弱,英俊,儒雅的丈夫;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少言寡语,脸带微笑的丈夫;不管对任何的人都点头称是,逆来顺受,最多叹口长气的老实头!当自己跟他分手后,在好友冯串串家见面时,他问:“你还好吗?”当自己穿上军装跟古长烈、冯串串一起出发前,他说:“祝福你们。”嗨!这个叫人不能恨又不能爱的傻男人,呆男人!枉长了一米七八个头的不中用的“男子汉”啊!即将魂归天国的李丽青,在这该死的石洞里,诚心诚意的问你一句:你还好吗?我们的两个儿子还好吗?祝福你们……。死神,阎老五!黑白无常鬼!你们他妈没用的家伙们,快来呵,快掐住我的脖子,给我一粒枪子儿吧!我实在等不及了!她突然暴发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哭。他被哭声惊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嗬,我他妈还活着呢!那阵狂笑,那声长嚎,实在耗尽了他身心交瘁的躯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求生意志。随着意志的耗尽,力量也彻底从他那高大伟岸的躯壳中消失。他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久。他和她早已不再具有时间观念。他深深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哭,从小就不喜欢。何况这么刺耳难听的哭声是发自自己唯一心爱的女人。对,她是女人,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而不是这个国家的老大爷和老大娘们变腔怪调叫她的什么他妈的“姑娘”!想到这里,他不禁哧哧地笑了。战友们不知道,自己可是对她根根底底都清楚。她曾是一个清丽娟秀的姑娘,自己曾对她一片丹心,一往情深。她现在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是一个丰满俏丽的少妇。由于她的端庄正派,无论是未婚或已婚的战友,都丝毫不怀疑她是个“姑娘”。面对成群的男人,甚至这几天在观察哨单独面对自己,她也象冰姑娘一样无动于衷。真不知道鸿儒这小子是怎样调弄她的。要是我,哼,他粗野的想着:准能让她一次就终身难忘!继续不无羞愧的想着:妈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样亵渎她呢?她是纯洁的,清白的,她是一尘不染的仙女。哼,仙女也有思凡下界找男人的!仙女也是女人,而且是自己唯一心爱的女人。他26岁了,关键时刻却逃命也似地跑掉的那“一次”,还没有真正碰过女人。一边惊慌的想着:不,我不能。死了拉倒,有什么值不值的。我们好多战友,胡茬还没长硬就死了,对,牺牲了,他,他们不也……他跪着,忍耐着,坚持着。忘了伤疼,忘了饥饿,只想拼命地忘了眼前这抽泣着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近在咫尺的女人。呵,又来了!喔,妈妈,救救我!救救我的灵魂吧!抽泣声停止了。她显然听见一个沙哑的男低靠在石壁上休息,不一会,竟然都睡着了。她先醒过来,他却沉沉的睡着。听着他匀匀的鼾声,她想:“睡觉真好,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她摸索着,想一个人多搬几块石头,不想刚搬一块,他就醒了。于是又是他扒她搬。干了又休息,休息了又干。他边扒还一边不时趴在地上用眼看,用耳听,看见的依然是黑暗,听到的依然是寂静。如此几番,终于,他和她都干不动了。他喘着气,爬到里面摸了摸搬过去的石头,喉头一阵痉挛,突然爆发一阵疯狂的大笑,在这沉寂的死穴里,这笑声特别瘆人。听到这可怕的笑声,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笑声过后,他又发出一声狼似的嚎叫,然后,她听见他沉重地倒下了,再没有声息。她默默地坐着,并没有爬过去扶他。那一声狼似的嚎叫,就象死神的号角一样使她明白了:他们注定会死在这异国他乡的石洞里。他死了吗?死了倒好。反正我也会死的。男人们死起来倒是干脆。男人,过去在她眼里山一样的男人,死的时候也会难过?要不,他嚎什么嚎?不就是死吗?怕什么。真要死时,怕也没有屁用。怕死就不会跑到这战场上来了。战争,不就是要死人的吗?这话他平时说得挺响的。这会儿,她反倒觉得一种莫名的轻松。饥饿和伤痛也渐渐消逝,她的思绪飘呀飘的飘得很远很远:汉洋,少洋,自己的双胞胎儿子;自己十八岁生下的儿子;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两个傻小子!现在该是七岁了,该上学读书了。凌鸿儒,救自己于困境之中的丈夫;文弱,英俊,儒雅的丈夫;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少言寡语,脸带微笑的丈夫;不管对任何的人都点头称是,逆来顺受,最多叹口长气的老实头!当自己跟他分手后,在好友冯串串家见面时,他问:“你还好吗?”当自己穿上军装跟古长烈、冯串串一起出发前,他说:“祝福你们。”嗨!这个叫人不能恨又不能爱的傻男人,呆男人!枉长了一米七八个头的不中用的“男子汉”啊!即将魂归天国的李丽青,在这该死的石洞里,诚心诚意的问你一句:你还好吗?我们的两个儿子还好吗?祝福你们……。死神,阎老五!黑白无常鬼!你们他妈没用的家伙们,快来呵,快掐住我的脖子,给我一粒枪子儿吧!我实在等不及了!她突然暴发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哭。他被哭声惊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嗬,我他妈还活着呢!那阵狂笑,那声长嚎,实在耗尽了他身心交瘁的躯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求生意志。随着意志的耗尽,力量也彻底从他那高大伟岸的躯壳中消失。他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久。他和她早已不再具有时间观念。他深深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哭,从小就不喜欢。何况这么刺耳难听的哭声是发自自己唯一心爱的女人。对,她是女人,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而不是这个国家的老大爷和老大娘们变腔怪调叫她的什么他妈的“姑娘”!想到这里,他不禁哧哧地笑了。战友们不知道,自己可是对她根根底底都清楚。她曾是一个清丽娟秀的姑娘,自己曾对她一片丹心,一往情深。她现在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是一个丰满俏丽的少妇。由于她的端庄正派,无论是未婚或已婚的战友,都丝毫不怀疑她是个“姑娘”。面对成群的男人,甚至这几天在观察哨单独面对自己,她也象冰姑娘一样无动于衷。真不知道鸿儒这小子是怎样调弄她的。要是我,哼,他粗野的想着:准能让她一次就终身难忘!继续不无羞愧的想着:妈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这样亵渎她呢?她是纯洁的,清白的,她是一尘不染的仙女。哼,仙女也有思凡下界找男人的!仙女也是女人,而且是自己唯一心爱的女人。他26岁了,关键时刻却逃命也似地跑掉的那“一次”,还没有真正碰过女人。一边惊慌的想着:不,我不能。死了拉倒,有什么值不值的。我们好多战友,胡茬还没长硬就死了,对,牺牲了,他,他们不也……他跪着,忍耐着,坚持着。忘了伤疼,忘了饥饿,只想拼命地忘了眼前这抽泣着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近在咫尺的女人。呵,又来了!喔,妈妈,救救我!救救我的灵魂吧!抽泣声停止了。她显然听见一个沙哑的男低音,在呻吟似叫着妈妈,她还听清了就一个“救”字,不用说,这是他了!他还没死!她摸索着向他爬去,身上的水壶叮叮铛铛。他下意识地向她倒过来,又连连向后仰着。她抱住了他,觉得他的身子瑟瑟地抖得象秋风中的树叶。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烫手而汗涔涔的。奇怪,没吃没喝,汗却还有淌的。她认为他是伤口感染发高烧了。她摸过水壶,摸索着往他嘴的方向凑。他不接,很粗鲁的用手挡开了水壶。她感到他的力量很大,继而认为他是想把水留给自己,不禁苦笑一下。反正没有几口了,让这回光返照的人喝了上路吧。她习惯地用嘴去喂他,发现他也在急煎煎的寻找自己的嘴。好,都是活死人了,想亲就让他亲个够吧。他是爱我的,还说过回国后明媒正娶。他猛力吞下那口水,然后紧紧吮住她的双唇、舌头,就象吮住生命与力量的源泉。随后,他放开了她的嘴。然后,他哭了。烁热的泪水沿着那血肉做成的川,流向她的丹田、小腹。她现在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真的,丝毫也没有。她眼前一团红雾,雾中站的正是生气勃勃的他。捧着他那颗火焰般燃烧的心向她走来,那就是他的聘礼。此时此刻,世界上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而多余。继而意识到相互真真实实的存在。因为他们紧紧贴在已是温暖的大地上,大地母亲坚实承托,使他们更深刻的理解,领悟到什么是生存及生存之美好。呵,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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