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大十字 第8章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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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美丽富庶的东港不再美丽不再富庶,连各个有知青的队的队长也私下对知青们说:“咱这地儿再也不是啥好活人的地方了,你们有路子只管找条活路吧,俺们一准好好给你们写表现,快快盖图章。唉,快走吧,孩子们,俺这地儿可没个好了,连俺们自己个儿还想外出讨米呢!这不,放下镰刀该吊起锅了,你们呆在这儿干嘛呢?唉……”腊月二十二从工堤上一回来,兰兰、小玉、珍儿几个人就跟虹羽商量乘着离过年只有几天的时间了,赶紧回城去找家长们想想办法,走走门路,想办法离开这个连土生土长的人们都想离开的地方。虹羽说:“怎么回?年终决算不是只分了百来斤粮食指标吗?上工堤吃了队上的饭还欠着超支款呢!连路费也没有,可怎么回家呀?”兰兰说让虹羽找二丫商量,让她爸老憨给咱几个借点路费,六个人才三十元钱,老憨队长心眼好,不会不肯的。虹羽说:“队长心眼再好也不能当钱使,队上也是个穷,听说连给几头牛买稻草过冬吃也没钱呢!”兰兰说:“哎,这可怎么办?难道咱们就困在这儿?那过年怎么办?让家里寄来钱可等不急了,这冻死人的天,连棉柴也没得烧了,这可怎么办呀?”说着说着,几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眼泪刷刷的往下掉,一团儿哭得伤伤心心的。虹羽被他们哭得心里烦烦的乱。她看看冷冰冰的屋子,北风正从掉了泥的大洞小眼里嗖嗖地往里钻呢!想想说:“都别哭了,能哭出钱来那我也哭。这不是还有好几天吗?我去找春姐想想办法。”虹羽说着正想往外走,就听门外有人边推门进来边说:“虹羽小丫头还记得我春姐呢?这可还算有点儿良心。”虹羽一看正是春姐来了,进门便掏出两封信交给虹羽。然后,她四下打量一下破烂滴漏的屋子,啧啧地说:“这房子可怎么过冬天呀!壁上的泥掉了这么多,麻杆儿壁没了泥可挡不住小刀子似的北风呀!好了,小丫头们,别哭了,国栋书记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情况。公社下了通知,把全部愿意留下过春节的知青们分下户去。我们大队只有你们六个人了,国栋书记让我来问问你们都愿不愿意下户去?他已经安排有才团支部落实好了六户愿意照顾你们的家庭,如果你们愿意而且留下来过春节的话,立马清清行李跟我去大队部,有才哥在那里等着呢。”春姐说完看看虹羽,又看看几个早擦干泪水听她说话的女孩。这两年,春姐年龄更大了,眼角现了鱼尾纹。她人也变了很多,一副公事公办、高居临下的样子,让虹羽她们不敢随随便便回话。虹羽想想说:“我是愿意的,只是口粮问题怎么办?还有这间破房子……”春姐说:“如果你们都愿意,全部口粮由大队负担,由大队每月给户主80斤稻谷。怎么样,够了吧?这房子也由大队拆了去另有用途。兰兰、小玉,你们几个怎么样?不愿意直说,大队也不勉强你们,这房子大队也不会拆。不过,往后你们可不能说大队没有按公社指示关心你们了。”兰兰几个人低头想想,也都说同意大队的安排。春姐这才笑笑说:“这才对呢,知识青年嘛,总要服从公社党委的安排才好,好了,我去让老憨派几个人给你们背床。农具什么的重东西,顺便把公社和大队的决定通知他。”虹羽说:“通知?栋书记事先没跟队长商量吗?”春姐笑笑说:“这还用商量吗?公社党委决定的事,大队都得尽快执行,何况他一个队长?”春姐说着就走了。虹羽几个人很快收拾好衣物,行李,坐在只剩下铺草的床上等着。虹羽看看空落落冷冰冰的房子,心里不由一阵发酸发空。她们从下放到今天,整整在这房子里生活了4年。现在,她们要离开它了,虹羽总觉得在这座空空的房子里留下了很多很多原本属于她和她们的东西。“是什么呢?哦,我们充满青春的欢声笑语,青春的烦恼和眼泪,青春的思考和发泄!呵,这房子留下了已然离我们而去不再回归,不再属于我们的四载春秋!”二十岁的虹羽默默看着,默默想着,觉得自己和小姐妹们的四载青春年华,如同这栋空空的房子一样空,一样冷,一样无所装点无所附丽!那么,自己又为什么心酸酸的装满了依依不舍,留留念念呢?虹羽不知道自己是在留念这间生活了4度寒暑的房子,亦或是自己在这房子里空空逝去的四年光阴,她只觉得光阴如逝,逝者如斯,何其迅速又何其虚幻!迅速得让人来不及回头看看,虚幻得让人两手空空,什么也不曾留下似的四年便过去了。“为什么,一天一天的过得又是那么慢那么让人觉得白昼永永长夜漫漫呢?这可真是矛盾又可笑的感觉呀!难道,我还是那么喜欢瞎想,还是那么喜欢问为什么,还是没有长大吗?咄,我可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杨奶奶说,她像我这么大的年龄时,早就生下她那当书记越当越糊涂的大报应儿子了。嗬嗬,结婚,生儿子!我凌虹羽现在眼下连自己个儿还顾不上东南西北呢,哪顾得上那些个淡事!”虹羽想着,不觉苦苦地笑了,她忽然想起淑光说的“女人草籽儿命”和春姐说的“女人东飘西落的命”那些自己从来不爱听也不服气的话。“嗨,这可是真的,还没怎么着呢,这就飘上了!这一回,我可不知道落在什么队的一户什么人家里,那户人家都有些什么人,又是什么样的脾气心性呢?嗨,管他呢,先对付一阵子再说,不好活的话,可真得去找罗星或者阿青哥了,谁叫我凌虹羽生来是个女孩呢!回家呆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城里没有户口,妈没粮食给我吃,还会吓得战战兢兢生怕丢了她自己个儿的饭碗呢!”虹羽想着,摸着口袋里的两封信,想掏出来看看,又想想“算了,还是安顿下来再静静地看吧,愿意收留我的那户人家,不会连点灯的煤油也没有吧?”

  春姐来了,后面跟着满脸沮丧又带点儿喜色的老憨队长,再后边还有四个棒棒的精壮小伙儿。老憨队长看看虹羽几个人清好捆好的行李,嘴唇嚅嚅地哆嗦了好一会儿,才笑笑说:“小丫头们,这可不是我老憨不留你们,是因为穷哇!你们来这穷水洼子四年多,苦受了不多,活儿可没少干。我老憨是个粗人,以往有啥对不住的地方,可别记在心里。刚才春儿说了,愿意收留你们的人家,都是全大队顶尖儿的好人家。俗话说,人好水也甜,谁家也不能亏待你们,这我就放心了,唉,瞧俺这破队长当得!连几个小丫儿也护不住,俺,就不送你们了。丫头们,有空,想着来队上看看,这穷水洼子,也算你们半拉儿娘家不是?嗨……”老憨队长说着眼儿红红的蹲下,狠巴巴地抽起大喇叭烟筒卷儿呛得猛地咳嗽起来,大眼泪粒儿终于顺势滚出凹眼眶,落在乱渣渣的连腮胡子里。春枝儿拍拍老憨的肩头,说了声“搬床吧”四个小伙儿每人一张扛上就走了。

  虹羽几个人强咧出笑脸,跟好心眼的老憨队长道个别,提着拎着背着扛着各自的行李杂物跟春姐默默地一路来到大队部。大队部里早来了几个大伯大婶们等着呢,有才会计说道几句,就让老人们领上白梅,珍儿几个人各自回她们的“家”去了。唯虹羽“家”里没人来。有才会计见虹羽脸儿沉沉的,忙对春枝儿眨眨眼说:“虹羽,俺这回可存了偏心眼儿,给你挑了个最好的家,春儿你说对不?”春姐笑笑拉虹羽坐下等等,一边说:“是六队队长张虾儿家里吧?这家人可没得说,虾儿哥直道,玉兰嫂儿能干贤惠,小顺子乖巧,尤其是那位老太太更是一付菩萨心肠。她们家三几代独丁,愣是没一个闺女,老太太想闺女都快想出病来了!有才,我准知道你会把虹羽分她们家,老太太见了虹羽不得像拾了个宝贝疙瘩似的嘴都合不上来才怪呢!”虹羽笑笑还是不吭气。有才会计不知道虹羽心里在想点儿啥,又笑笑说:“虹羽,把你们分下户虽然是公社的指示,我们也觉得这样倒挺好,起码你们生活有人照顾,不会吃了上顿愁下顿了吧?干活不干活的,全归大队给你们发粮、油,保证饿不着你们几个小姐妹。再说,往后大队要抽你们几个搞宣传不也方便多了?可有一宗我得先对你说说,这家人连老带小共四口人,个个都是好心眼好脾气,只是模样长得不济,虹羽你可别在意。特别是玉兰嫂子,小时候让火烧了脸,冷不丁儿见了她,能吓人一大跳!这话我可先对你说下了,你绝不可以嫌弃人家。常言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好人孬全在一颗心不是?好,我也甭多说,你去了就知道,我去看看虾哥忙啥去了,虹羽你跟春姐先歇歇吧。”虹羽笑笑点点头。

  有才会计匆匆走了,虹羽想起口袋里的两封信,急忙掏出来看看。只见一封信是邵林写来的,一封是她盼望已久的罗星写来的。虹羽心里暗暗骂着:“这家伙,我还以为他上天入地了呢!”一边撕开信封,掏出信纸急急看了起来。只见信上草草的写着三行字:“虹羽,我急需出远门一趟,去处不详,归期难定。可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另告淑光,她父母弟妹已安排妥当,放心。婚姻勿当儿戏!切!切!虹羽,一定等我!千万等我!罗星。1967.9.20急草”虹羽看完手抖抖的,她擦擦眼睛又把日期反复看准了,确实是1967.9.20!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念出这个过去了两年多的日期,春姐听了忙告诉她说有一封信是昨天清理大队部时,么的重东西,顺便把公社和大队的决定通知他。”虹羽说:“通知?栋书记事先没跟队长商量吗?”春姐笑笑说:“这还用商量吗?公社党委决定的事,大队都得尽快执行,何况他一个队长?”春姐说着就走了。虹羽几个人很快收拾好衣物,行李,坐在只剩下铺草的床上等着。虹羽看看空落落冷冰冰的房子,心里不由一阵发酸发空。她们从下放到今天,整整在这房子里生活了4年。现在,她们要离开它了,虹羽总觉得在这座空空的房子里留下了很多很多原本属于她和她们的东西。“是什么呢?哦,我们充满青春的欢声笑语,青春的烦恼和眼泪,青春的思考和发泄!呵,这房子留下了已然离我们而去不再回归,不再属于我们的四载春秋!”二十岁的虹羽默默看着,默默想着,觉得自己和小姐妹们的四载青春年华,如同这栋空空的房子一样空,一样冷,一样无所装点无所附丽!那么,自己又为什么心酸酸的装满了依依不舍,留留念念呢?虹羽不知道自己是在留念这间生活了4度寒暑的房子,亦或是自己在这房子里空空逝去的四年光阴,她只觉得光阴如逝,逝者如斯,何其迅速又何其虚幻!迅速得让人来不及回头看看,虚幻得让人两手空空,什么也不曾留下似的四年便过去了。“为什么,一天一天的过得又是那么慢那么让人觉得白昼永永长夜漫漫呢?这可真是矛盾又可笑的感觉呀!难道,我还是那么喜欢瞎想,还是那么喜欢问为什么,还是没有长大吗?咄,我可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杨奶奶说,她像我这么大的年龄时,早就生下她那当书记越当越糊涂的大报应儿子了。嗬嗬,结婚,生儿子!我凌虹羽现在眼下连自己个儿还顾不上东南西北呢,哪顾得上那些个淡事!”虹羽想着,不觉苦苦地笑了,她忽然想起淑光说的“女人草籽儿命”和春姐说的“女人东飘西落的命”那些自己从来不爱听也不服气的话。“嗨,这可是真的,还没怎么着呢,这就飘上了!这一回,我可不知道落在什么队的一户什么人家里,那户人家都有些什么人,又是什么样的脾气心性呢?嗨,管他呢,先对付一阵子再说,不好活的话,可真得去找罗星或者阿青哥了,谁叫我凌虹羽生来是个女孩呢!回家呆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城里没有户口,妈没粮食给我吃,还会吓得战战兢兢生怕丢了她自己个儿的饭碗呢!”虹羽想着,摸着口袋里的两封信,想掏出来看看,又想想“算了,还是安顿下来再静静地看吧,愿意收留我的那户人家,不会连点灯的煤油也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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