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草原的王第1/2段
在进入皇城后,术赤便单人策马自顾自的与大军分开了,有弋阳在,他这个金帐中的汗王总是可以做的很轻松,他曾因为弋阳汉人的身份而心生疑虑,但同样的,在某些方面,因为弋阳是汉人,所以他很放心。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阴山另一边,在这些汉人眼中,自己应当是一个仁慈的汗王吧,因为他的先祖们总是喜欢越过阴山劫掠边境,但术赤不同,他愿意与汉人做生意,也就是所谓的互通有无。
在草原人都不愿意踏足的戈壁滩上,汉人开辟出了一条古老的商道,虽然早已经盛况不复,但仍有为了金钱而在刀刃上跳舞的商人进入那里,这些人眼中只有利益,而看不见什么种族之别,很好控制,通过他们,术赤可以用最低的成本还来对草原最大的利益,数匹血脉不纯的杂种劣马就可以为他换来一批铁匠。
汉人是拥有强大创造力的种族,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口,这一点术赤很清楚,他的先祖总寄希望于斥诸武力来统治这个人口地域数十倍于自己的种族,所以他们总是在失败中懊恼,为什么他们拥有最勇猛的勇士,却只能被困在草原,但在弋阳身上,在那些商人身上,术赤看到了,汉人真正的敌人亦是汉人。
行至阜成门外,术赤虽然是第一次走进这座皇宫,但他早已看过这里的堪舆图不下百次,在梦中他也曾无数次占领这里,一如今天的场景,所以一路他走的轻车熟路。
只有皇室宗族可以进入的宗庙,术赤这个鞑靼人肆无忌惮的推开了大门,好似君王巡视疆土一样,术赤审视着挂在墙上的画卷,但哪怕是挂在最低处的那一卷,都需要术赤抬起脖子才能看清全貌,自己明明已经将这里踩在了脚下,可无论是这座城池,皇宫殿宇还是这些画卷,都让人只能仰视。
术赤不喜欢这种感觉,在草原上,能让人仰视的只有高山、雄鹰、天幕、骑在马背上的巴特尔和薛禅脑海中的闪光。
祭祀先王三十六帝,术赤高仰着头,目光在这些面孔上依次扫过,就是这些人,大夏国的先祖们,将鞑靼人的脚步阻挡了八百载,画像栩栩如生,宛若再现,术赤想起了那些商人对于帝王陵寝的描述,动轴占据一整座山脉的庞大陵墓群。
鞑靼人没有宗庙,也不设祠堂,他们的汗王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传说之中,术赤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祭拜自己的先祖,死亡对于鞑靼人来说是神圣的,回归长生天怀抱的巴特尔们不该受到生人的打扰,子嗣后裔也不列外,所以他们会葬在大漠中,在战马奔驰践踏之后,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们会挑选一匹刚刚分娩的母马,将它生下马驹的鲜血倾洒在这里,舐犊之情会让母马记住这里,只有嫡系的子孙仍可循着它的指引暂时找到先祖的安息之所进行祭拜,等到母马死后,在地下长眠着的尸骸便只存活于口口相承的记忆之中。
所以草原人渴望成为英雄,因为只有英雄才会被传说记住。
术赤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那个干瘦却满目凶芒的老人,天可汗的传说至今都仍在草原上流传,他夺走了草原人的明珠,鄂尔多斯高原,将草原人赶到了阴山背面,他指挥的军队就好像天神下凡一样,在其面前,草原人引以为傲的铁骑溃不成军,这个交给草原人恐惧的男人,最后却死于宦官之手,术赤觉得有些不值,汉人同样不缺少英雄,可汉人的英雄却往往都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自天可汗的时代之后,翻越阴山成为了草原汗王挥之不去的阴霾,在术赤成为汗王的那一天,同样是额祈葛的弥留之际,死前他仍在指着那座山的方向,向他的小儿子说:“翻过去。”
他的确做到了,不仅翻过了阴山,甚至踏入了这座皇城,这或许是额祈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就是此刻,完成这一壮举的术赤,甚至不知道额祈葛是否是他的生父。
在鞑靼语中,术赤是客人的意思,他生于归途之中,额祈葛刚刚带着金帐的勇士,踏平了承的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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