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杏第1/3段
江南，姑苏。
小院里攀出一枝杏来，伶俐的，爬上墙头，盼望着。不同于记念中的酡颜，这一枝，是白杏，清郁雅致，馨香而灵巧。只倚着，在这墙面上，绣出鱼肚白。
江南的屋舍建造大抵肖似，映刻在府苑上，便总是，青砖黛瓦，绿树红墙的。或是傍水而造，也有些，就笨拙地鹄立着，如此，几户人家也是紧挨。
烟火气若是从左巷里起了，右院里该起些哄笑。若是赶上节气，都要聚到中院来，成一团热闹。雪日里最盛，大抵围坐一起，阔天谈望。
大族小户便是这般讨人欢笑的。而大族大户，可就要生分些。若非是祭祀、节日，倒也难得走动。要是有了念想，得从城东宅苑，寻到城北楼阁，抬轿去往城西的小院，辗转城南的花开梨园。如此，才终是回到本屋，度得一日闲云。
如此阔绰的，不仅是人，苑里的花草也是有差。勋贵喜栽些富贵花树，如聚八仙，也就是琼花了。而读些书的，就在苑子里植些兰草，扑些幽香来。若是临了冬，还得作出文赋，帖在圈子里。但穷苦些的，居在闾左的，可没那讲究。名花艳草，多是被贵人摘了去。或是，自家给卖了。留下的几抔，也是寻常物色。好似只能招些蚊虫，此外，还可作药。
姑苏人家大抵如此，判若鸿沟。
江南白府，只算大户，不是大族。其祖上逃荒，好不易才落来江南。因还有个读书人，才勉强抡了个地处。本是过百姓日子的小门庭，但时运如此，竟出了位宰执。如此，府宅石木，鸡犬田鱼，也都跃入名门。至于今日，白府人丁渐兴，田土扩列，宅院盛多。
而这小院虽处偏僻，可也是白家的。挑来选去，就植下了杏树。
此时，白俅站立于花树下。只瞧着，觉意境悠扬、颇妙。可还未看个仔细，便被一声喧嚣给扰了——
“哎呀，快些！”
这女子似是欢悦，细细听，又感威严，“我说，俅儿，你这也太快些了。”
白俅转身看来，只见女子仍是如此衣着，披青白细绒貂袍，浅桃眉画，娇贵身姿的。
“俅儿，见过嫂嫂。”。
“诶，快些起来，你我二人，可还讲甚礼了？”她信手抬了下，就当是扶起了，又端详些许，步子轻快，绕了个圈。
白俅是不敢看她的，总要低下头。
“我说，俅儿，怎么就搬回府里了，快了些罢？今日才是十一，那王翁不是十六才去接你的？”她似有些得意，又亲切地问道：“西山徽雪亭，可是还好着的？”
白俅再拜一礼，说道：“俅儿本也是不想惊扰了府上的，可实在是……昨日里有家唤作‘润江南’的茶庄遣人来收亭子，我这一时也争论不过，还被那些人给夺去了粮食。俅儿无奈之下，只得这副模样了……”
“啊，这？”
她好生诧异，又诮笑道：“俅儿，可没拿嫂子我打趣呀？”
“俅儿是不敢的。前几日，这西山往南的，那座灵岩寺里又走了水。乡野人家也都在传，说寺庙为山中贼凶所烧，死不少僧人的。”白俅哀叹一声，“俅儿，的确畏怯了。这贼凶若是杀红了眼，也是不顾白家的亭子……”
“啊，这么可骇？”
她落下袍子，递给婢女捧着，走到白俅身前，抃笑道：“但如此一来，也是好的。这下子，我们，便终是一家人住了。这吃的、喝的、顽的，若是缺了哪样，俅儿你可一定要与我说道。嫂嫂虽只是个妇人，但府里上下，也是能看着些事的……至于你二哥哥，这些日子，都钻在书里去了。好歹这么大的家业，他也不瞧着几眼，只说，让我帮着，别亏了就是。”
她讪笑着，似要捻来白俅的手。白俅忙退缩一步，作礼道：“白府上下，莫不依仗于嫂嫂治业，二哥哥是读书人，定不敢打扰的。”
“也是，”她想了想，罢下手来，只骄气着，说道：“那日我可她好生诧异，又诮笑道：“俅儿，可没拿嫂子我打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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