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逍遥游第1/4段
是夜,月白风清。
姑苏的晚,还是有静的时候。只没了烛火,便都黯淡下来。细细探,富贵人家大抵不会都熄去。但闾左巷子,就得省着。故而,静夜里的声息,在这旁是要清晰些的。虫鸣声、酣睡声、风刮动茅草,俱是清朗,更惹人睡意了。
白府,这间客房里,起了烛火,撑出一片辉煌。落寞着影,绘在墙头,似一枝杏了。
“小司。”
他轻唤一声。
“公子。”
身后总是浮出一道影,暗在夜幕里,看不清脸相。
“红楼,可有往汴梁贩去的?”他问道。
“本是没有的,”小司想了想,说道:“但‘秋山辞’印坊,这月始寄,行量不多……公子,可是要追回?”
他抬起手,揽住焰火,屋舍里顿时暗淡。
“罢了,”又松开,落下手影,说道:“迟早的事……红楼途径本该添一道灵岩寺的,但如今寺庙也被烧了,就先撤去。反正,这两个月是不再寄稿的,看些境况。”
白俅从小书篓里拈起一卷破烂书,又说道:“徐卜尘这和尚,你得多盯着。他上回可是受伤不浅的,哪怕我用‘莲荇疏心丹’给他调了气血,可他若是心境不平,多生惴欲,则禅意难修,终会抑压不住,至于走火。到那时,可就烂命一条,怎么医救都是无济于事了。”
这说起了和尚,他便不禁记念。那时正寒冬腊月,这和尚一人,在深山里负箧曳屣,蹒跚步伐,足肤皲裂且四肢僵劲。但仍合掌作禅,行而拜之。见雪谓佛,见松谓禅,梵口靡靡,不肯倒坐。
若非白俅那日,恰游西山雪色。偶然见得如是雪雕的僧人,几乎无暖,命已垂危。他起了善心,救下这和尚,送些汤药,才将这人从地狱鼻口里救了回来。
“小司,”他软倚着身子,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年我们救醒这和尚时,他说的?”
小司颔首,答道:“记得的。那时公子问他可好,他却啼哭落泪,满目埋怨。说甚,公子救他实则害他,‘和尚本已摸得十八层地狱,竟被你一把拉回今生’,痛失苦禅佛意。”
“是了,”白俅浅笑着,“那日,我若不救他,他便成佛西去,世间控留一具雪尸。但若是救了他,苦禅尽弃,而道禅尽来。今日再看,也不算害他的。”
他叮嘱道:“明早,你且去徽雪亭再取一枚来,拿给和尚。”
“公子,”小司夷犹着,劝说道:“这丹,弥足珍贵,十年来也只得两枚,如此可都用给这和尚了……还有上回,为救那叫‘云仪’的女子,损了一丈‘雨花生宣’……这些,本都是太公给公子备着的。”
“无妨,这搁下也都是积灰,不若予了,也算留个善缘。”白俅说着,扬起手里的破烂书卷,“诶,小司你看,这是甚?”
小司凑近来,只瞧了瞧,蓦然失色道:“这,这是……逍遥游?”
“我好不易才找到的,”白俅信手一翻,拨动书页,“这两年来,都是躲在徽雪亭的牌匾后面,本以为是弃了我,早跑下山去了。但那日,世子殿下走后,我只抬眼一望……可算是被我给逮着了。”
“这,”小司迷惑着,“徽雪亭里里外外,梁木横沟,我都搜过,也没见踪迹……怎么,就被公子给找出了?”
“逍遥游,”白俅握紧破烂书,笑道:“无所待者,不拘于形。或在山野,或出庙堂,诚而不善,居所不役。谓世间之奇刃,御天下之生灵。你没寻着,也是平常的。”
他只念着,“这可是一把剑,只没了神韵。”
迟疑了许,却说:“又或者,我才是剑,我丢了神韵。”
小司懵愣着,诉道:“公子,这逍遥游,只是本破书罢了……虽然载录有神仙法术,志怪奇物。我也见其破山沉穹,浩尽人间烟火。可,这毕竟,只是死物罢?”
“非也,”白俅捧着,深吸一口书卷气,“逍遥游是随我而来的,在这方天地里,算作我灵活的知己。但我总觉是生疏,后来想明白了,人剑还须得合一。”
“公子?”小司呆滞着。
白俅搁下破烂书卷,只说道:“先且不论这书,皇帝陛下设立新闻司,如是晴天霹雳……我是一头雾水的。这事,得查明白。”
“这,”小司疑虑一声,答道:“按公子作的布局,京城里也放了眼线,但大多是走卒商贩,也难查密事。”
“正因如此,”白俅叹了声,说道:“再过些日子,我得去趟京城了。”
“公子,不可。”
小司忙劝道:“且不说这白府小公子的名头,只怕是暗处里,都还是有人惦记着的。”
&ems念着,“这可是一把剑,只没了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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