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第3/3段
这几天为了送礼,厨子做的几乎都是莲蓉蛋黄的月饼,送人剩下的才自己留着吃。只有桓凌点的金丝小枣和宋时的五仁月饼是现做的,端上来时皮酥如纸,拿起来就一层层往下掉。宋时拿了小刀一剖四块,露出甜香醇厚的枣泥馅和焙得香酥的果仁,又切了四个莲蓉月饼每人分一角莲蓉并当心的咸鸭蛋黄,十分骄奢淫逸。
月饼甜得恰到好处,头顶的月亮圆得刚好,衬在蓝黑的天上,边缘清晰的似乎能裁下来。这样清楚的月色,可以卜出转天定是个晴天。
断断续续两个月的大雨终于要停了,清丈田亩的工作也要开始了。
八月十五才过,宋时就推了林泉社一干书生的邀约,拿着县里的鱼鳞册,拉上桓凌、带上测量田地长度的步弓、长绳,最后招呼了五十个抢险救灾时显露了好身手的民壮,从城北集贤坊出去,就从鱼溪与禾丰溪交汇入为起点,按着图册重新丈量土地。
清丈土地却不是个容易活计。
双溪泛水处,地标都冲得模糊了,他们倒好量了长度,按着鱼鳞册上的图形照实画来但越往县城这边,地上有界碑,有巡护土地的庄户、佃农,他们重划地界时就有人望风报信,然后便有主家人上门说情。
正是宋时治水时借住的庄子主人,本地有名的乡绅王家。
鱼鳞册上标的数字王家占的地实际上能广出数里去若是宋时一意孤行要清出隐田,他这些年积欠的粮草算出来就是一笔巨款。
那王家主人祖上是个致仕归乡的中书,子孙也有几个读书应试的生员,又仗着祖父遗泽,竟经营成了一地豪强。他们向佃农收五成租,到交税时却又百般拖赖,不给县衙交银粮。因他有功名,又有官场上的情面,从前几任县令对他们毫无办法,只能苦苦追比里长粮长,闹得百姓们收粮后一般落不到自己手里,却还要进衙挨板子。
王家来的正是家主的长子,一位中年生员,与宋时在宴会上有几百之缘。他提起旧日因缘,含笑提了几个林泉社书生的名字,劝宋时:“这些田亩是家祖为朝廷尽忠竭力挣来的,宋兄亦是我辈科场中人,岂不知读书人当相互援手?今日宋兄若放过我家,弟自有厚报。”
他的手吞在袖子里,伸手去拉宋时,要如商人般给他打个礼金暗号。
一旁的桓凌却伸袖拦了一拦,含笑说道:“王相公既欲厚报,那就不该令宋大人吃亏吧?之前我闲来无事算了算,即从现在量出来的田亩数看,也与鱼鳞册上相差两顷有余,其中还多是平整近水的好地。武平县可难得这样的地啊。令祖三十年前致仕还乡,以去年一顷地征银七两九钱一毫八忽三微一纤六沙四尘七埃计算,这三十年来该缴的赋税也至少有”
他的手在空中比了几个商人擅用的手势,竟是将他们这隐秘的行贿手段曝露在了天光之下。
宋时先一步知道了他的意思,就立刻打发家人送信回去,让老父抓紧收拾宾馆、备办宴席,通知本地名士才子准备陪游。这种迎候上官的正式宴习,按例是要叫教坊司伎女侍宴的。不过迎候学台最好要风雅的、会作诗的,他们县里这些伎女只会丝竹、歌舞、蹴鞠,连个驴球都不会打,也就只好在外围配个乐、站个群演
算了,才伎不够,就才子上吧。反正方大人也不是那种好女乐的人,与其赏妓乐歌舞,不如赏诗词书画,万一得大人点评几句,还能给他们县里的才子们扬扬名。
他在信里安排好了书生们的用处,叫家人飞马回去报信,又代他父亲写迎候提台的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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