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此句压轴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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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是我谢狗的亲传弟子,跑去跳鱼山,听那一般供奉的老聋儿讲课传道?不怕被他拐到沟里去啊。

  不过柴芜偶尔还是会去那边坐坐,主要是听桃符山那几位道士的讲课。

  见她个头小,一问年龄,还不到十岁,便有几个姐姐摸脑袋、捏脸颊。柴芜不喜欢,也不厌烦。

  打趣的,便问柴丫头,洞府境了么?正经一点的,便问二境?三境?如今有无道号?

  倒是没谁敢随便问她师父是谁。

  花影峰的修道胚子里边,有个叫吴尘的少女,性格娇憨,故作泼辣,被好友昵称小土。她就跟柴芜混得比较熟了,经常坐在一起听课。加上老聋儿见她是剑修,便让吴尘去拜剑台那边逛逛,却未直说是“寻寻机缘”。若是一般少女,只当是一句不能当真的官面话,吴尘却真就一得空就来这边坐一坐,单纯,却也不是缺心眼,否则也去不了跳鱼山,她在这边的见闻,都不外传,比如晓得了柴芜竟然是总教头“白景”的亲传弟子,回到跳鱼山,她也会保密,守口如瓶。但是在拜剑台,偶有自己旁听、询问之后悟出的修道心得,却不藏私,一一与朋友们说了。

  唯一的烦恼,便是大师傅白景,总喜欢当面问他郑大风如何如何,是否相貌堂堂之类的。

  白玄终于忍不住说出心生的疑惑,皱眉道:“听?玉简不是看的吗?听个锤子?”

  柴芜停步,也不知如何解释,玉简文字,百看不厌,她因为看多了,便有了些奇怪感应,耳边,或是心中,如有人在言语。柴芜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所谓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谢狗嗑着瓜子,笑呵呵道:“白玄啊,你要多去听听甘一般的讲课,他传的道法,你就听得懂了。”

  白玄恼火道:“白景,你少跟我阴阳怪气说些有的没的,咱俩都姓白,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谢狗恍然道:“是唉是唉,以后保管传你几手杀力不俗的剑术!学啥保命的术法?让被你问剑的家伙,多学学!”

  白玄问道:“当真?”

  谢狗白眼说道:“废话,你自己都说了,咱俩都姓白,我当然肯教啊!”

  白玄急了,“我是问你真有那几种高明剑术么?!”

  谢狗斜眼一句,“姜赦怎么就没把你打成个聪明蛋子呢。”

  少女吴尘在旁边听得咧嘴笑,白玄觉得丢了面子,便抄起茶壶,重重关门,去屋内炼剑了。

  吴尘也返回跳鱼山。

  谢狗懒洋洋转身背靠石桌,把貂帽搁放在桌上,双臂环胸,哈哈,天助我也。

  小陌先给了柴芜一把本命飞剑,我再传授剑术给嫡传弟子,真是天作之合么!

  站起身,谢狗从袖中取出一摞仿冒三山符,国师衙署没啥可逛的,容鱼姐姐忙着写啥,跟符箐又不对路,谢狗便再次去往邯州邱国京城。

  ————

  一杆大纛,在强劲的天风中猎猎作响。

  邯州,邱国边境,一艘尚未命名的剑舟之上,议事厅内,气氛肃杀。

  刺史司徒熹光,邯州将军鲁竦,这两位封疆大吏身边,各自站着文武下属官员。

  他们只是在这边不显眼,回到各自衙署,用邱国文人的话说,随便放个屁都是邯州某府郡官场的打雷声。

  大骊王朝府郡平级,位于州、县两级中间,但是多数的府,都是由京城或是陪都直辖,所以地方各郡都想抬升为府,一州刺史却未必愿意点头。

  大骊王朝被誉为百州之国,常设的一州将军,却不到三十位,驻扎在兵家必争之地,往往统辖数州军务。当然,这拨诸州将军之间,各有攀比,各自都有一本账,比如你辖境内有那黄天荡船坞,我也有座享誉一洲牛角渡。

  武将的升官图路线,相对简单,若是已经有幸做到了一州将军,再往上走,便是分别位居二品、从二品和正三品高位的“四征四镇四平”十二位将军,或是转入京城、陪都两座兵部衙署担任侍郎、尚书。最高位,便是从一品的巡狩使了。

  还有一拨随同登船的工部船坞官吏,要盯着六艘剑舟的航行状况。

  六艘剑舟,其中三艘属于在建,其实尚未完工,无妨,能升空就行,就当是提前勘验一场。

  剑舟“下水”之前,按例属于工部,一旦升空,可就是大骊边军的宝贝了。

  一方好像是嫁女儿,心疼的不行。一方是娶媳妇进门,当然欢天喜地。

  所以六部垫底的工部剑舟、山岳渡船管事官员,难得骄横一回,与那些关系不错的兵部武将,交接之前,私底下都会例行公事一句,“快点的,喊爹!”

  负责验收、接管的兵部官员也无所谓这点脸皮,喊就喊了。

  久而久之,便成定例。

  邯州是大州,所以增设副将一员,邯州副将是位女子,黄眉仙,兵家修士的底子。

  她年近五十,眉眼极长,肌肤微黑,面容冷峻,此时披挂甲胄,却没有站在鲁竦身边,一起对着沙盘,研究邱国兵力部署,而是站在足足两丈长宽的邱国巨幅堪舆图底下,当然是用上了山上手段的仙家绘制,只要境界足够,眼力够好,细看之下,连那乡野小径都历历在目。

  自古兵法大家,往往都有一个癖好,或者说是他们的共同特征,就是记地图。

  她跟京城兵部侍郎吴王城是差不多的履历,都是在老龙城、陪都两场战役当中脱颖而出的功勋武将。

  黄眉仙身穿一副普通的符甲,仰头看着地图,习惯性手按战刀,手背上全是疤痕。

  她曾是风雪庙大鲵沟一脉出身的随军修士,只是在大骊边军待惯了,更喜欢带兵打仗,舍不得,便干脆弃了仙家的谱牒身份。

  除了极少数入山伐木的樵夫,时至今日,周边郡县的老百姓完全不知山中竟然有一支驻军。

  邱国少年亲王,韩锷就站在刑部侍郎赵繇身边。

  作为剑舟上边唯一的外人,“敌国质子”,韩锷的尴尬处境可想而知。

  一些大骊武将的凌厉视线,犹如针扎。

  不断有各地谍报在此汇总。既有周边山水神灵的,也有大骊死士、谍子的密报。

  邯州将军鲁竦,神色如常。

  但是刑部官员直接插手此事,连谍报都要一一记录在册,好似监军,让他这位邯州将军,难免心生不悦。曾经的大骊,还是卢氏王朝的藩属国之一,但是在那更早,军伍才有“监军”。

  若说赵繇能够提供刑部秘录,他和那拨官员以及随军修士的现身,勉强可以接受,那么吏部的曹耕心,又算怎么回事?要在这边升谁的官,当场贬谪谁吗?

  行军期间,这厮竟然还喝酒?!

  腰悬一枚包浆的紫皮酒葫芦,躲在屋内最角落的地方,背转过身,偷喝几口。

  不过很多在场官员都比较意外一事,宝瓶洲四大宗师之一的周海潮?她怎么来了?

  也做了那是世家豪阀的堂前燕?当了上柱国家族子弟的贴身扈从?至于?

  曹耕心抬了抬下巴,以心声笑道:“瞧见没,这位邯州副将,才是真正的狠人。”

  这些年里,黄眉仙数次奏报京城兵部,申请由她带兵杀入邱国京城,血洗皇宫和诸部衙署。之后她那支麾下兵马就地驻扎,只需给她四五个月,至多半年,只需把京城和地方上的硬骨头全杀完了,那就只剩下软骨头了。

  黄眉仙有些心事,这次剑舟升空,可别是雷声大雨点小。那就真是一场丢人现眼的闹剧了。

  ————

  陛下已经离开官邸。

  后院,符箐看着国师双手笼袖,在院子里散步片刻,时不时抬头看眼桃树。

  然后更像一位江湖青衫客的中年男人便回了书房,继续处理公务。

  二进院子一间僻静屋内,容鱼揉了揉眼睛,她从书桌上翻开一本册子,因为崔国师在后院手植桃树的缘故,她在这些年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专门将那些有关桃花的美好诗句摘出,手写抄录,编订成册。

  开篇的,是那句“山寺桃花始盛开”,之后是“丹灶初开火,仙桃正落花”。

  最后一句,却是崔国师亲笔书写。因此容鱼便不继续摘录了,故而此句便成压轴,作收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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