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2段
辛馥臻一脸呆滞,不知在想什么,所以是钱伯回答的我。辛如一生平喜欢听戏,经常自言世间热闹莫过于戏,所以那草台班子一到镇上,便被他请到了家中,唱完戏后戏班的人正在收拾东西,辛如一却和那戏子闲话起了家常。
说了没几句,那戏子就诉起了苦,说道这些年世道艰难,自从九一八事变,东北军退入关内,各地赋税加重,江淮水灾又席卷各省,民生维艰。戏班颠沛流离,温饱却是越来越难,言语中透露出想要有个安身之地的想法。
也不知辛如一怎么想的,听那戏子说了一通后,竟当场将辛馥臻叫了出来,问他是否愿意入赘辛家,纵不能大富大贵,保他衣食无忧总是有的。那戏子听了也是大喜过望,虽然见到辛馥臻长相,却还是一口答应,大概是这些年吃怕了苦的缘故。
既然双方都有意,这事自然很快便说定了,那戏子本想求辛如一一并收留了戏班,却被辛如一断然拒绝,声言等他和辛馥臻成了亲,戏班便须马上离去,否则便将他赶出辛家。钱伯猜测,这大概是辛如一怕戏班留在镇上,等他过世后会对辛馥臻不利。
即使如此,就这样决定了辛馥臻的亲事,未免还是太过仓促。钱伯和余妈都是家中老人,难免和他念叨了几句,辛如一却道,他又不能陪辛馥臻一世,这往后总要有个人伴着她。
当时钱伯和余妈听了都有些惊讶,因为即使要给辛馥臻找个厮守的人,也不用如此着急,怎么听他的意思,倒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样子。两人都有这种感觉,却不敢说出口,怕触辛如一的霉头。
谁知没过多久辛守一就来了,他在云门寺碰到了辛馥臻,请她叫辛如一去云门寺相见。辛如一便将当年须弥山寺的事说了,自言这些年寝食难安,若是能死在辛守一的手上,正是最好的解脱,拜托钱伯和余妈以后好好照看辛馥臻,别让她被人欺辱了。
当时是那戏子陪着辛家父女去了云门寺,而钱伯和余妈则去了戏班,与班主商量成亲的事。因为辛如一如果过世,辛馥臻很快便要成亲,否则就要守孝三年。让人没想到的是,最后辛守一没有下手,但辛如一却还是死了。
当时钱伯去叫辛守一离开,而辛守一却断然拒绝时,他们心中便有了怀疑,可能人并不是辛守一杀的。而随后等辛守一自己找上门去,想看看辛如一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他们便肯定了这个想法。
但是一来辛馥臻要成亲不容易,而戏子又是辛如一自己选定的,二来辛如一自己也一心求死,此刻事情虽然出了偏差,却也算是辛如一求仁得仁。所以钱伯和余妈商量之后,便劝辛馥臻不要将此事说破,而是将事情引导到辛如一设定的轨道上来。
这样既可以了却辛如一“回到”芥子里的心愿,也是拿住了戏子的一个把柄,日后他在辛家若是有什么异动,可以用来拿捏他。辛馥臻因为辛如一之死正六神无主,所以便听了他们的话。
所以此事其实不是辛馥臻的主意,而是钱伯和余妈的主意。我听到这里,心中更加释然,虽然辛馥臻答应了,但事情毕竟不是她提出的,勉强算得上情有可原。不过照钱伯刚才的讲述,怎么辛如一倒像早就知道辛守一会来似的,所以才着急给辛馥臻安排日后。
我拿这话去问钱伯,钱伯也道:“我们也都有这种感觉,但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们却都不清楚。”
我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了。此刻事情水落石出,只剩下一件事还没搞明白,就是昨晚我看到的“须弥山寺”是怎么回事?
既然所有事都已经摊开了说,余妈自然也就不再隐瞒。她告诉我,将我击昏后让我看到“须弥山寺”,正是那个戏子出的主意,目的就是坐实“须弥山寺”的说法。此事说来神奇,其实不值一哂,不过是像做戏台布景一般,在几块大木板上画上寺院的样子,然后用木棍将之撑着立起,这样远远看着便是一座寺院,但其实木板后空无一物。
只是当时那样的环境,谁又想得到这些呢。我听得连连苦笑,不过心中却是极为钦佩,这法子说来简单,可也不是谁都想得出来的,可想而知那戏子也是聪明之极的人。
这么想着,我心中隐隐又有些庆幸。此事若真被隐瞒了过去,这往后辛馥臻还不被他掌控得死死的。现在将他揪了出来,也算是帮了辛馥臻一个忙,虽然她可能并不会领情。
我问余妈那些木板现在在哪,余妈看了我一眼,答道:“烧了。你和镇长方才追我们的时候,厨房的灶膛里烧的那些就是。”
我闻言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难怪那戏子见了我们便跑,其中或许也有将我们引开的意图,好让那些木板烧得更彻底。后面即使我们抓到他,他也可以矢口否认,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参与了此事。
虽然镇公所可以用事情前后的关联,来认定他就是凶手,但总归是无人看见他杀人,他多少还有些辩解的余地。不管怎样,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我便从镇公所出来,准备回季家去等季有节,然后便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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