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疗伤第2/2段
谢春残心中不详之意大起,他一把攥住洛九江腕脉,灵气刚输进去,就被对方已经破烂如棉絮般的经脉生生堵了回来。
方才那一刀惊艳无比,可背后付出的代价却也沉重的让人承受不起。
“我们安全了,让我给你疗伤,你别说话。”谢春残咬牙道。在按住洛九江腕脉的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施救几乎全无作用他如今剩下的伤药都还是三年前在市集上换来的,市集三年不开,他留下的伤药也不是很多。他给洛九江喂下去的都是些醒神凝气、愈伤调养的药丸子,并没有哪一颗能针对洛九江如今经脉破碎的伤势。
躺在地上的少年脸色惨淡若败絮,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呼吸起伏,简直就像个横尸于地的血葫芦。谢春残不辞辛劳地反复在他破碎成截的经脉里依次传入灵气,却也只能万般不愿地感受到洛九江的手指越来越冷。
他在几天前还是能活蹦乱跳的一边挥刀一边分析局势,一个时辰前也好好地给鸟肉抹盐煨料……哪怕就在一炷香前呢,他身上虽然被人戳了几个窟窿,却也还能说能笑。
纵然在此片死地里早被消磨尽一切希望,双眼目睹过无数次生死,谢春残仍然不敢直视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
人命贱在这里如草芥,实在消耗得太多太快了。
可洛九江他是砂砾中的珍珠,是泥土中的玉石,他的一切都和这片死气沉沉的雪原格格不入,谢春残从没把他当过草芥,也绝没想过让他死在自己前面。
在他的设想里,他自己才是该先走一步的那个人。
“九江……”谢春残再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痛苦,他声音发沙带哑,腔中含悲之意已经承载不能,几乎就要倾泻而出。
洛九江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精神也在一片晕眩中起落沉浮。在如此境地里,他只隐约听清了谢春残一点颤抖的尾音,仿佛是正恐惧着无法抵抗的生离死别。
他勾了勾手指,感觉自己的指尖重若千钧,根本无法回弯过来碰到谢春残的手背,幸而发声虽然艰难干涩,大意却还能表达清楚。
“谢兄……赌品……天下第一……输了别哭啊……”
他话音刚落,便感自己被谢春残握住的手腕一颤,然后天上落下了断续又温热的雨。
洛九江勉力扯动了嘴角,在混沌一片的思绪里,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是又一年化雪了吧。
只是可惜,这次不能和千岭一起濯水拔楔,把臂同游了。
白白辜负了一个上巳啊。
…………
……不。
……此处虽然无医无药,然而却有谢氏仅存的幼子。
虽然已经十余年没有再碰触过书祈的一分一毫,记忆里那些曾经的技巧与知识也已经驳杂不清,但这毕竟是在如此绝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
谢春残呆怔的眼神渐渐回拢,他果断解下了自己灰色的外袍。洛九江的衣衫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做不成书祈了,倒是他自己一直未受过什么伤,衣服尚且完好。
一,二,三。外袍,单衣和中衣。
他一共只有三次机会。
下一刻,谢春残将自己的外袍平铺于地,在自己右手食指上狠割一下,以指代笔,以血为墨,丝丝缕缕地将灵气融在血里,化作衣衫上的几行草书。
“块然一气出浑沦,散作六物相吐吞……”
他是谢氏最有天赋的小儿子,五岁时就能在纸上用墨封住成型的书祈。如今虽然改笔做箭,又在这片死地里野兽般混沌厮杀了十余年,可他的资质还在,他的血脉还在……他的朋友还在。
洛九江就躺在这里,正气息奄奄地等着他救命呢。
血书只飞白了“气”字一划,谢春残苦苦凝聚于内的灵气就轰然散开,一时只听几声裂帛,谢春残的衣服便碎成几片残破布片,而其上刚刚沾染的赤红的鲜血霎时枯干发黑,先前辛苦攒入的灵气也都消失了个干净。
还有两次机会。谢春残咬着牙想,他扯下了自己的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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