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杨椿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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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而进,见杨家多垂垂老耄,或纤弱妇孺,虽遇军兵闯入,却皆不惊、不惧,不卑、不亢,沉心静气,礼节不亏。即膳夫使婢辈,也知不慌、不乱,不喊、不叫,恭恭敬敬,避于道旁。杨氏高门气度,可见一斑。

  陈庆之看在眼里,面色不觉稍霁。便宋景休含恨抱怒而来,风风火火的一个武夫,忽然就压低了声响,走路也慢下许多。

  杨氏家主,太保、司徒公杨椿,闻报出见于正厅,峨冠博带,正襟危坐。

  明明只是个年近八十的老翁,陈庆之一眼瞥去,心底一个咯噔,没来由跳出四个字来:自惭形秽。

  不争气!陈庆之暗骂自己一声,强慑心神,张开嘴,吐出一句话来:“当面老朽,可是贼子杨昱之父,杨椿乎?”

  “吒!”杨椿陡然站起,圆睁双目,喝道:“当面无礼小儿,可是岛夷人屠,曰陈庆之者?”杨椿得下人通报,早知此来为首者,正是杀子仇人陈庆之。

  不想这杨椿性情刚烈,老而弥坚,虽甲兵在前,全然不惧,竟是针锋相对!

  裴果与元彧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焦急。

  白袍军上下面面相觑,可不知为何,心中怒火不起,反生隐隐敬意。即宋景休这厮,虽闻“岛夷”二字,居然一反常态,不吵不闹。

  厅中莫名沉静,落针可闻。陈庆之定定站在原地,双目炯炯,在杨椿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总有半柱香功夫,气氛微妙,沉默不知所以。到后来人人额头生汗,唯杨椿泰然自若,以八十之高龄,站得渊渟岳峙。

  “却是庆之无礼了。”陈庆之忽地一笑,打个哈哈道:“延寿公年纪大了,不妨坐下说话。”

  此言一出,边上裴果与元彧双双长出了一口气。

  耳畔呼气声不绝,裴果转头一望,不由得一怔:怪事。。。怎么白袍军弟兄们,似也都松了一口气?

  “哼!”杨椿闻言,先是重重冷哼一声。大伙儿还以为他要说甚狠话,不想一转眼,就见杨椿以手扶榻,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毕竟年岁大了,气力匮乏,确然久站不得。

  裴果哑然失笑:这老儿。。。倒是一点也不迂腐。

  元彧适时跳将出来,以中间人身份,互为相介,稍作寒暄,也好活络活络气氛。

  便在这时,陈庆之又道:“此来贵府拜会,既无落座之席,又不见甘茶相待,这。。。便是北人的待客之道么?”

  杨椿笑笑:“我北人待客,十里外扫榻以待,备美酒琼浆,从不失礼。”时南人爱茶,北人好酒,是故杨椿只言酒,而不言茶。

  “哦?恕庆之眼拙,实在是没看出来。。。”

  杨椿话锋陡然一转:“终是杀子仇人在前,老夫心中实在意难平。你几个进来之前,老夫特意关照,教撤去榻几,不上水酒。”

  厅中再为一静,气氛尴尬极了。

  裴果又是好笑,又是着急:“这老儿。。。也太是耿直。”想了想,赶忙开口打个圆场:“还好还好,倒是不甚口渴。”身旁响起宋景休的声音:“不口渴,不口渴。”

  陈庆之面上阴晴不定,好半晌过去,忽然笑出声来,转头对着元彧说道:“大王方才说庆之大言炎炎,只重私仇,哈哈,原来此间延寿公却是与庆之一路人,有趣,有趣。”

  元彧讪讪,不知作何回答,就听陈庆之接着道:“延寿公,性情中人也。既如此,我便席地而坐,无水酒又何妨?”

  哗啦呼啦,几个坐了一地。

  这一下杨椿也为动容,禁不住低叹一声:“你这人。。。倒也不全然无可救药。”乃招手喊过从人,说道:“将撤去的榻几水酒,一发搬回来罢。”

  于是厅中气氛向好,又得元彧居中转圜,倒也有问有答。

  只是过不得多久,陈庆之几杯酒下肚,许是酒劲上头,一顿自夸武功之余,把个魏国说的一无是处:“尔魏四sp; 裴果又是好笑,又是着急:“这老儿。。。也太是耿直。”想了想,赶忙开口打个圆场:“还好还好,倒是不甚口渴。”身旁响起宋景休的声音:“不口渴,不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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