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的光第2/3段
王澄倒在地上时，大睁的眼看着殿外，她的方向。王澄的血液从胸中汩汩流出，她只觉得，那一刻，天都晴了。
她以为，自己从此便可再无忧虑，安心当值，等着出宫。但未想到，三日之后，沙秋明便找到了她。她被叫到他房中，屋内昏聩，沙秋明正在泡脚。他慢悠悠端着一盏茶，掀起眼皮看她：“把我那干儿子害死了，你现在，心里可快活了？”
绿萝一惊，还未辩解，沙秋明便道：“不错，你做得很隐蔽。圣人即便去查王澄，也只会查到是他偷换了菜肴，而你是他的对食，却在那日，在殿外，在圣人震怒时，未曾为他求饶一句。其余的，圣人不会知晓。但你却不知，那日的蟹粉羹被丢弃后，我却去尝过了，那是你做的味道。王澄从前便拿你做的蟹肉孝敬过我，说是你做的不错。因此，那日的御膳，我尝得出来。绿萝，我也不是要为难你，只是，这件事若被圣人知晓，王澄的下场，你也知道。你想借圣人的手杀王澄，为此不惜谋害龙体……到时候，大概不只是你，你的九族，也保不住了啊。”
他的声音清淡，但却句句尽在她的命门。绿萝浑身颤抖，沙秋明刮了刮茶碗盖，一张和善白胖的面容复又笑起来：“我在这宫中时间久了，看着风光，但说到底，咱们都是做奴婢的人。下人之间，才更要相互体谅。便是我这根手指，也是为了维护一个跟着我的小太监，被圣人震怒之下砍掉的。绿萝，王澄做事是过分了些，我也无意拿你的事去给圣人添堵。只是，我为你担了知情不报的风险，你，是不是也要回报我些什么？”
“……公公想要奴婢做什么？”
沙秋明盯着她，忽而一笑。
他道：“我要你，为我做事，忠心耿耿，不能有半点闪失。绿萝，我不是王澄，若我发现你用像对付王澄这样的法子对付我……”
他抬起手来。
那四根手指在窗缝的光线里扬着细尘。
他说：“那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的下场，我敢保证，会比王澄，更凄惨数倍。”
绿萝被拿捏了命门。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沙秋明被派到宫外办事。
同日，她被派着给一个刚进宫的太监讲述养心阁内的规矩。
那太监叫韩元。她在去下人房的路上就听说，韩元是被圣人亲口要过来的。她想要找一个依靠，想要想办法摆脱沙秋明的控制，那便要和他人多结善缘，好充实自己的羽翼。
因此，在那日宫规讲解结束后，其余宫女都走了，她留了下来。
她含着泪，做出一副怯懦却又善良不忍的样子，告诉韩元，想要在宫中活下去，便要能忍，能做事。
她似乎和他推心置腹。
而在那之后，她便接到了沙秋明从宫外传来的命令。
沙秋明要她，去给韩兆做对食，且即便豁出命，也要保护他的安全，且要让他信任她。
她做到了。
她成功留在了韩兆身边，而且用那次闯入议事殿的举动，让他对她有了几分信任。她原本想着，韩兆已经成了御前太监，或许她依附着他，便能有机会和沙秋明抗衡……
但未想到，沙秋明竟让她杀他。
她无法反抗。
她亲手在鸡汤里下了毒。
她咬着牙，彼时彼刻，她只想着，自己的路又少了一条。但那日夜里，她没有听闻韩兆的死讯，她今日再去试探，韩兆却照旧吃下了她的汤面……
她的心中，倏忽一动。
她好像数不清有多少年，没人再这样信赖过她。
宫内诡谲。韩兆是个君子。她曾以为她离这样的人太远。但当他吃下那一筷汤面，她的心防，好像忽然打开。
他信她。
他在看到她的真面目后，在知道她并不如表面这般善良温柔后，仍愿对她平静相待，对她道一声珍重。
这是何等珍贵的心意。何等少有的信任。
绿萝眼中倏忽有些发热。在这深宫，在这一片望不到底的黑暗中，忽然有一道光出现在她眼前。
那光是韩兆。而她，想要抓住那光。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甘心，再只做韩兆虚假的对食。
她在自后的第二天，沙秋明被派到宫外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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