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筹谋第1/2段
养心阁另一侧。
月色如墨。
沙秋明提着灯笼，往自己小院中走去。
路上一派安静。只有风雪簌簌落在枯枝上的声音。
冷风不断灌到他衣服里，他缩着脖子，心里忍不住一遍遍暗骂。
……眼下这圣人，当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不过是说了句谢昭求见，便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那什么糖蒸酥酪后来端上去了，圣人也只淡淡的，让他放在案几上，其余什么也没说。
圣人越是如此，他心内越是忐忑。
明明先前皇后的事，看圣人的模样，应当是揭过了的，但看现在情形，却又不知圣人到底为何对他处处都不满意。
他心里腹诽。
脚下步伐却不停。
眼前便是他的小院，里头漆黑一片，门口也没了当值守门的太监。自从他帮陈王见柳淑婵的事败露后，他恨不能在养心阁缩着脖子做人，早把自己那些干儿子们派去了别处，省的好像在养心阁内结党营私一般，惹圣人不快。
这些日子，他虽是大内总管，但行走坐卧，其实都是靠自己亲力亲为。
沙秋明走进院中。
脚下，是未扫净的枯枝，踩上去声音簌簌。他抖了抖身上凛冽寒气，推开屋子大门。
屋内漆黑一片。
却意外地，比前些日子他进屋时，感觉要暖和些许。
他一边絮叨骂着：“糖蒸酥酪，鬼知道要吃什么糖蒸酥酪……”一边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门口的蜡烛。
屋内登时亮了起来。
昏黄烛火摇曳着，拉长人的影子。
沙秋明叹了口气，才要去喝口茶缓缓，但才一转身，却赫然发现，自己桌边，不知何时，已坐了个人。
“谁？！”
沙秋明骤然被吓，心都差点从喉咙口出来。他警惕后退一步，小心盯着桌边的人。
而便在这时，却听得那人微微一笑。
这笑声熟悉。
沙秋明微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桌边，萧静姝缓缓抬头。
她声音平静从容，看他的眼神，和从前别无二致：“有许久不见了，沙秋明。”
“……圣人的意思是，现下养心阁内，有两个圣人，寝殿里的圣人是假，而您才是真？！”
纵然沙秋明曾在皇宫数十年，经历数不清的龃龉，但眼下，萧静姝所言，却还是超乎他的意料。
萧静姝颔首，从容应是。
沙秋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跪在地上，半晌未敢再开口。
萧静姝道：“此间缘由，你不必知晓，知道太多，对你并无好处。你只要知道，现下，你需得对寝殿中那人虚与委蛇，而对孤，言听计从便是。”
她话语镇静。
说话的语气，也同从前别无二致。
沙秋明转了转眼珠，心中已有定论。
怪道先前他总觉，圣人有些异样。明明是该操心国事的，却总借龙体有恙的由头，日日不肯面见朝臣。那时的他，还只当圣人心思似海，不敢多问，但原来，像眼前之人一样，话语从容，对事事都如了然于心，才是他熟悉的，伺候了许久的圣人。
沙秋明面上还是一副呆滞模样，但心中念头已过了许多。
萧静姝瞥他一眼，嗤笑一声。她道：“沙秋明，你现下可是在想，那假圣人同你无冤无仇，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是以，你悄无声息想法子除了孤，再奉那人为主，便能安然无恙？”
“奴婢不敢！”
沙秋明身体微僵。
萧静姝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他赶忙赔笑，磕头表忠。
萧静姝不慌不忙。
她道：“若是连你这点心思，孤都想不到，那便枉做圣人了。只是，你莫要忘了，你以为你没有把柄在她手里……但，糖，蒸，酥，酪。”
糖蒸酥酪四个字，被她说得意味深长。
沙秋明喉间微梗。萧静姝轻轻敲了敲桌子。她勾于心，才是他熟悉的，伺候了许久的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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