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毒计第1/3段
萧静姝掀开帘帐。
大帐之外，一片漆黑，一根根火把如鬼火般在空中漂悬着，照出大良兵士惊骇愕然的脸：“西夷之人竟想渡河？……荒唐！他们是要用铁链连桥吗？……”
一片混乱之中。
有铁索相互撞击的声音传来。
无数火把朝大河边涌去，萧静姝分明看到，大河浮冰之中，有一个个黑色的影子。
那些影子艰难拖着如人臂粗的铁索，身上或多或少，背着些木板。他们竭力向大河这边游来，却不敢靠岸，只敢在大河中间，将铁索固定在几块最坚硬，最夯实的浮冰之上。
“这西夷蠢人！”
边上有兵士在冷笑。
傅行行动极快，只不久功夫，火把们悉数聚集起来，在大河边形成一道宽且耀目的火带。数百弓弩手拉弓满弦，直直对向大河中的黑影。那些黑影的距离，眼见着已经到了大河中央。这样的位置，是能被射杀的。傅行冷声抬手：“弓弩手——”
“不要！”
“救命……”
“圣人饶命！”
大河中间，忽然断断续续，响起哭号之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渐至蔓延成一片。萧静姝眼神凝住，那些弓弩手鹰隼般的眼神，亦跟着凝住。
大河之中。
背着铁索木板的。在无数浮冰中沉浮挣扎的，是大良的人。
那是幽州、并州、凉州的百姓。
只一瞬间，萧静姝已明白这点。
其他人亦已明白。她周身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火把还在不断晃动。
照出一张张凝重愤怒的脸。
大河便如一条炼狱，大良的百姓，在其中伸手挣扎，企图抓住一点生的希望。有西夷人的笑声，远远从后面传来。一片黑暗之中，萧静姝能听到对岸，西夷人的声音。
“快些游！”
西夷人喊着。
“先把浮桥架一半，架到中间！等我们到了中间，再往前继续架。赶紧的，不要偷懒！不然就杀了你们！”
那些声音又远又张狂。
那些百姓，在大良射程之内，亦在西夷射程之内。
前后夹击，稍有不慎，便是命在旦夕。
冬日的河水刺骨。
有几个百姓腿脚抽搐着，被铁索压着，再支撑不住，渐渐往下沉去。那人拼命挣扎着，溅起许多水花。他身边的人才想去拉他，突然，嗖的一声。
一声破空之响传来。
一只利箭，从西夷那边，精准射入抽搐那人的胸膛。
那人大睁着眼。
有血水一点一点，从他胸口洇开。
他扑腾不动了。抱着铁索，彻彻底底往大河之下沉去。
河水冰冷。
却还是将血腥气味一点点传开。
那人沉没的地方，没有一点气泡，除了一滩血，便仿佛，这人从未在世上存在过。
“虎子……”
有认识的人叫着那人的名字。
有人仿佛被刺激了，疯了一般往回游。
又是嗖嗖嗖，几只利箭射来。那些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如虎子一般，不甘地，绝望地，填入大河之中。
大河汹涌。
而今哪怕冬日沉寂了些，但它宽广而雄浑。一个人，两个人的尸体，填进去，便如沧海一粟。
大河之中，哭喊之声不绝。西夷人叫骂着：“不许回来！都过去！过去铺桥！头都露出来！不能埋在水下！一旦看到有人埋在水下，全部射死，格杀勿论！”
他们的声音如呵斥猪狗牛马。
百姓们颤抖着，绝望地，竭力仰着头，往大良这边游来。
游得越近，越能看清楚他们的脸。火光明灭，照出河水粼粼。他们的惊恐哭号着的脸，映在如匹练般的河水里。
“圣人，将军……”
宁海潮呼吸急促。
他手上亦持着弓弩。站在最前面。便如虎子一般，不甘地，绝望地，填入大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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