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089 丧事第3/4段
老爷子甩甩头。
无力地看向角落里贴墙站着的孙女,悲从中来。
“大丫,以后要听奶奶的话知道吗?”
大丫惊惧地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窗边的老太太,乖巧地答了句,“好。”
老爷子满意地伸出手,想再摸摸她的头,大丫站得远了,他的手够不着,在空中颤了许久,气若游丝地吐了句,“真..乖...咱啊..不该来府...”
话落,手慢慢垂下,眼睛跟着阖上。
老太太兀自生闷气,惊觉不对劲,转头一看,脸色大骇,声音颤抖不止,“老头子,你不要吓我。”
啃包子的二丫歪着脖子,不明白老太太撕心裂肺的情绪从何而来,低低道,“爷睡着了,奶不好,会吵着爷的。”
大丫也似懂非懂,牵着她往外边走。
她们眼里,爷爷就是睡着了。
却不知,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
汪家刚办完喜事就办白事,邻里都在讨论,她们见过汪寡妇丈夫,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瞧着斯文又儒雅,比附近读书人都要有气质,听说是个秀才,以前在镇上长塾教书,邻里们很是费解,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汪寡妇。
得知秀才爹没了,邻里恍然。
约莫家贫,奔着汪寡妇钱来的。
青桃收到消息是午时那会了,包子馒头卖完后她没有急着回家,今早就有人拐弯抹角打听馅儿的配料,若看她回家早定猜到她生意好,接下来恐怕不得安生。
她推着车四处溜达,遇着人上前买,她让他们明个再来。
左右两边的木板收起来了,蒸笼堆得高,看不清前边的路,慢慢走慢慢吆喝,以防撞到人。
传话的是个货郎,先问她是不是姓谭,又问她认不认识青花巷汪家,说汪家公公死了。
青桃记忆里,何家老爷子身体不好下不来床,不致要命的地步,老太太还说那是老毛病,天气暖和就好,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她推车回家,邵氏在巷子口站着等她。
“我想去外面找你,又怕跟你走岔了,卖完了?”
“卖完了。”
邵氏这会儿容光焕发,全然不见疲惫。
“娘,何家爷爷没了。”
邵氏擦擦手,去握扶手,茫然来了句,“哪个何家爷爷?”脑子里哐的声儿,“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青桃将何家老太太来集市找她的事儿说了,没有隐瞒何树森再娶。
她看着邵氏。
邵氏脸上闪过惊讶,除了惊讶,似乎没有其他情绪。
青桃站到旁边,邵氏跺跺脚底松散的石砖,沉吟道,“咱们要不要去拜祭?”
这下惊讶的是青桃了,她以为邵氏听说老爷子死讯会匆忙过去料理后事呢,何家婶子去世她们就是这样忙前忙后的,她试探,“娘不想去?”
“不是不想。”邵氏扶着推车,沿着巷子拐弯,有所顾虑道,“你何叔娶亲没跟咱说,心里咋想的咱也不知,咱不由分说登门,会不会唐突了些?”
再提起何树森,邵氏心里的悸动,砰砰乱跳的心通通没了,她形容不出那种怪异感,就觉得跟以前不同,她说,“回家问问你爹,实在不行他去瞧瞧,咱继续卖咱的包子,对了,咱今天要不要再做几十个卖啊?”
有钱不挣是傻子。
累是累了点,但值得。
邵氏又说,“我问过了,府城宵禁晚,夜里亦是热闹,咱...”
青桃提醒她,“咱晚上要揉面剁馅儿,忙太晚的话,身体吃不消的。”
邵氏抬头,看向青桃慢慢变尖的下巴,瞬间打消了念头,“那咱明天多做些?”
“好。”青桃提议,“明天咱去远点的集市卖。”
城里有钱人多,又好新鲜感,天天去集市,几天人们或许就腻了,她和邵氏轮着几个集市转,长久保持住这种新鲜感,人们才不会腻。
清水镇地方小,人们买包子馒头多是充饥,府城的人更多是图新鲜,那她们暂时保持住那份新鲜感。
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邵氏不懂其中门道,毫不犹豫附和,“听你的,就怕我算数不好,人一多就乱说价格。”
甚至自己都不知道。
“没事,熟悉后就好了。”她以前就提出教邵氏算数,邵氏觉得年纪大不太想动脑子,青桃就歇了心思,这会儿亦不提。
邵氏自己不安,“你会不会觉得娘没出息,娘如果会算数的话就不会这样。”
“娘有出息着呢,不会算数怎么了,娘在清水镇卖包子不也卖得很好吗?熟能生巧,久了娘自然而然就记住多少包子该收多少钱了。”
邵氏会心一笑,“要不待会回家你随便算几个帐给我听,我在旁边记?”
“好。”
日头升高,暖融融落在两人发梢,旁边小院里的人看得眼热,她们算数强不了多少,但那几蒸笼包子馒头少说得卖几百文,除开成本,每天至少得挣个上百文吧,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四两,比她们翻了倍呢。
羡慕的多,眼红亦不少。
青桃像没看到她们打量谋算的眼神,待进了院门,就把蒸笼取放进盆里泡着准备待会洗。
邵氏回屋和谭秀才说何家的事儿。
得知何家搬来府城,谭秀才下意识就问何树森怎么不告诉他,转而想起青桃的那些话,心里不是滋味。
他把何树森当朋友当兄弟,何树森心里却不是吧。
邵氏问他去不去,谭秀才犹豫,“青桃怎么说?”
“有人穿了话,咱不去不太好,青桃的意思你去就行。”这是邵氏提的,青桃没反驳,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院里传来唰唰唰刷蒸笼的声音,谭秀才沉吟,“那吃了午饭我去瞧瞧。”
谭秀才没去过青衣巷,亦不知道在哪儿,一路问着人走到青衣巷汪家的,许是绕了远路,到青衣巷已是日落西山了。
这边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宅子,青瓦白墙,恢宏威严,他低头理了理衣衫,问了汪家位置才往里边走。
黑色木门上已经挂上了白幔,里边传来哭泣声,他局促的叩了叩门,许久才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半大小子,横眉怒对冲谭秀才吼道,“你谁啊。”
“我找何树森。”
男孩骂了句晦气,侧过身,冷冰冰说了句,“进吧。”
谭秀才扯起嘴角笑笑,男孩轻嗤了声,双手环胸地先进了门。
灵柩安置在院里,何树森跪在香蜡前,泣不成声,两个大丫头穿着缟衣素服跪在他身后嚎啕大哭,院里再无多的人了。
“何兄。”谭秀才躬着身,小声唤了句。
何树森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底满是悲戚,“谭兄。”
这句哽咽的谭兄,让谭秀才差点落泪,平日多温和端方的人,此刻抱着父亲的牌位缩成一团,哪儿顾得发髻凌乱形容狼狈呢?
他屈膝跪地,朝老爷子灵柩磕了三个响头。
沙着声儿安慰何树森,“何叔最以你为傲,你好好的,他在九泉之下也放心些。”
犹记得何家弟妹过世,他仿佛说过同样的话。
人生在世,面对家人的离世免不了悲痛,免不了遗憾,所以活着时,要对家人好,他从不忤逆父母,因为知道他们会比自己先离世,他待子女好,希望将来他离世那刻,心中少些亏欠,他拍拍何树森的肩,“往后好好照顾大丫她们,要是遇到事,尽管来...”
“找我”两字还在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
来之前青桃让他能帮的就帮,莫要轻易许下诺言,经过这么多事,哪怕心中再不念情分,也该跟有些朋友保持距离。
剩下的话他咽进肚里,只望着面前崭新的棺木叹气。
何家弟妹过世,他和邵氏忙前忙后,此时跪在老爷子灵柩前,发,全然不见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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