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回村第1/4段
邵氏这个岁数极少有心思读书识字的,她竟能背诗词,罗狗子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个小院,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这儿风水好?”
大字不识的妇人都能吟诗诵书了。
毕竟住在浣衣巷时,从没听邵氏提读书的事儿,他摸着下巴,目光在积雪覆盖的地面来回逡巡,工塾有擅风水的先生,起屋上梁搬家成亲下葬都得看日子,风水之事,神乎其神,真要是铺子风水好,他得多沾沾福气才是。
兀自思索时,谭秀才已进了堂屋,和青桃说,“赶着时辰早,要不将铜钱拿到钱庄兑了?”
青桃找了个小箩筐,谭秀才跟在她身后,谭青文将车里的东西卸下搬进堂屋,钱栗树上前帮忙,看罗狗子神神叨叨的,“嘀咕什么呢?”
罗狗子嘿嘿一笑,凑到谭青文跟前,询问道,“青文兄弟,你家的人是不是都会背书啊?”
“啊?”谭青文莫名。
罗狗子望着灶间忙碌的身形,舔着笑说,“我看婶子出口成章,颇有几分天赋...”
“......”
那几句诗早些年邵氏就会了,人前没有背出口而已,至于邵氏读书有没有天赋他不知,但青桃确实如文曲星下凡,举一反三,尤为厉害,那些有些复杂的字不认识,可见解独到,让他受益匪浅,谭青文老实道,“你若遇到晦涩难懂的文章,不妨问问青桃,她是我们家最有天赋的。”
他爹都自愧不如。
深知谭青文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罗狗子抱着布匹往屋里走,“我不读书咯,文章再难也落不到我手里,倒是树子,工塾的书籍复杂,你若有不懂的记得问。”
回答他的是钱栗树漠然冷峻的背影。
罗狗子啧了声,就这性子还想娶媳妇,难啊。
钱家替钱栗树寻了不少女子画像,奈何钱栗树无心亲事,甚是冷淡,以致钱木匠怀疑钱栗树有隐疾,私下试探他的话,能将亲爹逼到那个份上,钱栗树也够出息的。
他追上钱栗树,轻轻抵他胳膊,“小姑娘都喜欢嘴甜的,你不改改惜字如金的性子,过几年,更没小姑娘愿意跟着你。”
谭青文将装糕点的箩筐挪到墙角,闻言,抬眸看了眼钱栗树,青年身形挺拔,五官深邃而精致,他说,“要在我们村里,多的是姑娘趋之若鹜,年龄大些也不担心没媳妇。”
他爷凭着好看的皮囊让他奶死心塌地的,论长相,谭青文胜,是以不用为亲事发愁。
本是宽慰钱栗树,不料罗狗子笑得前仰后合。
谭青文正欲问他怎么了,就看钱栗树一脚踹到罗狗子小腿上,语带警告,“我看你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没办法。”罗狗子耸耸肩。
这时,屋外响起脚步声,青桃和谭秀才吃力的抬着箩筐往推车走,罗狗子一眼就看到了萝筐里的银子,尽管知道谭家每天进项好几两,然而用箩筐装铜钱他还是第一次见,将布匹往桌上一放,蹭的跑出去,“谭叔,我来帮你。”
半箩筐铜钱,有新有旧,乍然瞧着像堆烂铁,他弯下腰,双手捧起一把铜钱,眼神锃亮有光,“树子,快来看。”
这点钱比他们挣的差远了,青桃不懂罗狗子为何欣喜若狂,“要不要找稻草盖起来?”
“冰天雪地的,街上没几个人。”谭秀才去钱庄兑过银票,对自家的收入有所了解,镇定得多,“我和你大哥推车去,很快就回来。”
“我也去。”罗狗子说。
于是,院里就剩下钱栗树,倒不是他不爱凑热闹,而是推车上的货被罗狗子丢在檐廊上,他得帮着收拾整理。
罗狗子给家人买了几样点心,几双鞋袜,岳家那边是精细的棉布,还有零碎的银簪手镯,谭家的则多些,光是糕点就装了两箩筐,还有半背篓猪肉,摆明了送人的,钱栗树抱着背篓,问青桃放哪儿。
青桃指着堂屋最里,钱栗树抬脚往里走。
桌上的油灯被风刮灭了,四周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成衣,尺寸有大人有孩子的,他说,“你二哥他们已过了县试,可要来府城求学?”
青桃曲着膝盖,拖着箩筐往角落拽,徐徐道,“不会,我二哥年后就成亲了,只留我二嫂在家不太好。”
“城里书塾好,他们进城的话,府试和院试的把握更大些。”
看她双手好像使不上劲,箩筐到桌边就不动了,钱栗树倾身,右手抓着筐沿,轻轻用力就将箩筐拖动,又道,“既不缺束脩,把他们接来多好?”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他如果还是清水镇的小木匠,这辈子都不知工塾的存在。
青桃掌心被磨得火辣辣的,看箩筐移到靠墙位置,她缓缓站起,望着他的眉眼道,“大哥要考院试,爹要考乡试,这两年是关键时刻,他们来了,我爹和大哥会分心的。”
谭青武和谭青槐还未定性,遇事咋咋呼呼的,他们一来,家里肯定闹哄哄的,耽误到谭秀才就不好了。
再者,两人生下来几乎没吃过什么苦,不懂家里的难处,在乡下磨磨性子是好事。
钱栗树说,“有你爹看着他们,对他们读书有帮助,乡下复杂,他们学坏了怎么办?”
“不会。”青桃说,“家里有我奶呢。”
邱婆子腰不好,不怎么下地了,成天盯着几个孙子,积威甚厚,他们不敢乱来,到府城后,被几个别有用心的同窗撺掇更容易做坏事,青桃好奇,“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二哥他们来?”
不像钱栗树的性子。
“十年寒窗何其难熬,既能让他们进好的书塾,能少走些弯路。”
所有的父母大抵都是钱栗树这种想法,青桃赞成他说的,但未到时机,等两年买了宅子,不用交租子,税收也减免些再接他们进城也不晚,她问钱栗树,“工塾的课业多吗?”
她问过罗狗子,罗狗子一脸苦色,直说不是普通人过的,但她看钱栗树并无厌色,想来极为满意。
“还行。”
工塾教得杂,功课多是照着图纸造家具,偶尔会让画图纸,但要求不高,很轻松就过关了,难得是出外业,各地修路挖沟渠修筑堤坝,他们都要跟着干体力活,那是最累的。
但付出就有回报,累是累,学得也多。
钱栗树补充道,“比短塾有趣。”
青桃莞尔,“短塾的夫子只教算账识字以求找个营生的活计,工塾出来能入仕为官,期许更高,内容自然更丰富。”
钱栗树点头,问她,“这些布放哪儿?”
“搭在箩筐上吧。”
包子已经上锅蒸着了,邵氏循声而来,边收拾边看谭秀才买回来的,糕点是给族里人的,布匹是给几家长辈的,成衣则是给自家人买的,另外还有几本书,几支笔,是给娘家侄子的,确定没有遗漏的,邵氏才问钱栗树,“亲事有着落了吗?”
钱娘子曾来找过她,请她给钱栗树说门亲,可她认识的小姑娘并不多,配得上钱栗树的就更少。
“不着急。”钱栗树问,“我娘是不是找你了?”
“你娘也是担心你,在村里,这个年龄拖着不说亲会被人说三道四,青桃堂哥就是这样的。”
钱栗树不以为然,“我又没住在乡下,流言何惧。”
“传出去终究不好听,你娘跟我打听浣衣巷的廖家姑娘了。”邵氏道,“趁着年轻,好姑娘由你挑,岁数大些,就是别人挑你了。”
青桃眉心跳了跳,似乎说反了吧,这种话不都说给女子听的吗?
想到耕田村好多娶不着欺负的汉子,邵氏的话似乎不无道理,姑娘不愁嫁,男子是更着急些,就说王山媳妇,四处替儿子说亲,生怕过两年愈发没人看得上她儿子。
但钱栗树生得俊俏,家境又好,不会娶不着媳妇的。
“无妨。”
看得出,钱栗树不太想聊亲事,邵氏识趣的说起其他,“你们回清水镇过年吗?”
“我爹接了活儿,回不了,年后会回去。”
“有空了来耕田村玩...”
“好。”
邵老头又买了两捆柴回来,院里响起劈柴的声响,邵氏跑出去一看,哭笑不得,“咱明天就回村了,您怎么不歇歇啊。”
“我又不累,歇什么歇啊,多劈点柴火囤着,以防正月柴火涨价。”
邵氏无奈,由着他去了。
之前忙得晕头转向,一家人没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晚上,邵氏和青桃下厨做了几样拿手的好菜,大家吃得满嘴油光,因回家过年要待些日子,吃过晚饭,罗狗子和sp; 包子已经上锅蒸着了,邵氏循声而来,边收拾边看谭秀才买回来的,糕点是给族里人的,布匹是给几家长辈的,成衣则是给自家人买的,另外还有几本书,几支笔,是给娘家侄子的,确定没有遗漏的,邵氏才问钱栗树,“亲事有着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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