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三十章第2/4段
岸上的数十名捕役全数跳到河里,其中一个游的快,将陆恒从水里捞出来扶他上岸,陆恒趴在地上,通红着眼眶揪住那捕役的衣领,“谁给你的胆子敢阻止我?”
那捕役跪在地上直发抖,“您、您不会水……小的们可以去捞人。”
陆恒手发颤,他不会水,他救不了她,他骤时凶狠道,“她若有一丝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这是他在人前表露出的最狰狞可怖面相,全然失了那副端方沉稳的姿态。
捕役惊恐的给他磕头,随即跳进水中参加搜找。
陆恒定定的看着水面,看那条渔船被扛出水,船舱中空无一人,那些捕役在河水中一遍一遍寻找,他们的身体在水中沉浮,他的心也在沉浮,他开始后悔了。
如果没有赶走她的丫头,如果留住她的父兄,如果对她再好点……
“大人,小的在水里找到这个,”捕役游到岸边,递上一块布包裹。
陆恒就像慢半拍一般,一点点的伸手指过去,在触到布面时,他有瞬间想缩回去,但他还是接过了包裹,他的手指挑开包裹,入眼是一双小鞋,鞋头绣着福字,两只鞋还不及他的巴掌大,可他的手却像是难以负重般没拿稳,那包裹便掉落到地上,湿透的小鞋小衣裳皱巴巴的躺在那儿,那百子衣上的小兔子还是栩栩如生的翘着尾巴。
他猛然将这些小儿的东西抱进怀中,哑声一遍一遍的说,“快找,快找!”
他抬腿再次冲到水里,捕役都拦不住他,他进河里后连呛了数口水,寒冷袭入心口,水从四面八方扑来,他忽的闭上了眼,放任自己往下沉。
这样的冷,她怎么受得了?
他被两个捕役从水里抬上岸,反手扣着其中一人的脖子,“找到人了吗?”
捕役连连摇头,“还没找到……”
陆恒一把推开他,“再找!”
捕役不敢违逆他,扑通跳下水。
河水凌凌,明明才过夏,却有锥心刺骨的冷,他很无助,比当年失去母亲时还无助,没有人能帮他,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漩涡中深陷。
他望着水中的捕役,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念头,当初她在英国公府落水,被秀烟救了,那她现在落水,秀烟在她身边,会不会也能救她上岸?
晁元此时带了不少差役过来,“陆大人,可有要帮忙的?”
他在来时已经得知,陆恒的夫人被刺客抓走了。
陆恒青白着面,“带人沿着这条河自上往下找,一根草一棵树都不能放过。”
晁元带人顺两岸翻找。
陆恒目视着水中岸上,慌乱得到了片刻宁静。
——
余晚媱和秀烟沉入水中后,她们自小便玩在水里,可以说是傍水而生,半大时候就能像鸭子般游水,江都的河比这潞河深的多,她们都无所畏惧,更不用说潞河了。
只是余晚媱身子太过重,在水中很难浮上劲,全靠着秀烟支撑,两人才从破船绕开,游到水草深处,借着水草遮挡,她们悄悄上岸,这里离陆恒站着的桥岸有一些距离,天黑下来后,再有茂密的杂草做掩护,他不会发现这里。
“咱们没法出城了,”秀烟小声道。
余晚媱捂着肚子倒进草丛里,巨疼近乎要将她撕成两半,她急促呼气,抓住秀烟道,“我、我的肚子……”
秀烟手忙脚乱的托住她肩膀,“您怎么了?”
“我要生了,你快、快……”余晚媱推搡了她一把。
秀烟急忙放下她,扯了许多草盖住她,憋着哭腔道,“我去找人,您等着我。”
她爬起身猫着腰从草丛里奔到一条甬道,跑了有一会儿,迎面见一个人抱着木盆过来,想是要洗衣服,她冲到那人跟前,剃掉耳朵上的银铛塞到那人手里,哭着道,“我家夫人要生了,求求你让我们借住一宿,等我家夫人平安生下孩子,我们一定会报答你。”
“秀烟?”那声音不确定的问道。
秀烟登时心口一紧,这人是霜秋,怪这里光线太暗,她没看清人,她扭身要跑,霜秋一把拉住她,放下木盆,催着道,“快走,夫人拖延不得。”
秀烟也知不能拖延,只能按捺住对她的警惕,当下最重要的是余晚媱,纵然她们与霜秋以前不对付,现在霜秋主动相助,她也不推辞,忙带着她到草丛里,拨开草,余晚媱已经疼的死去活来,奄奄一息的喊着饿。
秀烟擦掉眼泪,忙和霜秋一起将人托抱起来,霜秋想抄近道,走不远处的巷子,秀烟慌声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世子爷还在那边找夫人。”
霜秋立刻会意,还是走的甬道,帮着她把余晚媱搬回自己家中。
霜秋拿来自己的衣裳给秀烟,让她帮余晚媱换下湿掉的衣裳,自己转到厨房,找出鸡蛋来就着热水煮熟了几个,连忙剥好喂给余晚媱,余晚媱换了暖和的衣服,又吃了鸡蛋,腹疼稍微缓和,勉强能开口说话,“热水烧好了吗?”
霜秋道,“正在烧,您别担心。”
余晚媱抬起眸望到她,叹息一声,“是你啊,没想到还要麻烦你。”
她骤然吸了口气,两手抓到枕头上,肚子疼的让她差点叫出来,她仍仔细告诉两人,“要找大夫来……”
她本想说还要找稳婆,可是她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都走掉。
秀烟看她疼成这样,眼泪不停流,忙说着她去,被霜秋拦住,“世子爷在找你们,你不能往外跑,你就在屋里照顾夫人,我出去找大夫,热水我烧在灶房,你去端过来。”
她话停便往出去。
秀烟也不敢再哭,忙不迭到灶房搬来热水,喂余晚媱喝一些水,便惶惶不安的等着霜秋回来。
屋子里回荡着余晚媱压不住疼的叫声。
——
晁元在两岸搜了个遍,不见余晚媱踪迹。
他掉头跟陆恒禀报,“大人,这附近并没有人影。”
陆恒立在原地犹如石雕,半晌低哑着声道,“你们一定没搜仔细,我来看看。”
他疯了似的在草丛中不断穿梭,那些杂草被他踩倒,他一点点的扒开看,像游魂一般巡视着这空旷的土地,没有他想找的人,连她身上的东西都没有,可是他不想放弃,他漫无目的的找寻着,胸腔里的心跳变得不规律,他感觉到了疼痛,不知是身上传来的,还是他心上的,他分辨不了。
他找了很久,在快要崩溃时,他摸到一把沾水的草,他揪着它们就宛若揪住了救命药,他不断的给自己暗示,这草不可能有水,一定是她们爬上来了,她们一定躲到安全的地方,他要把她找出来。
杂草坚韧,有些还有锯齿,他的手心手背都有割伤,但他没有一点痛觉,他招来晁元,“你带一些人去那边挨家挨户找,剩下的跟我走。”
晁元欲言又止,想劝他不然等等,河里还有捕役在找,但瞧他已陷入魔怔,要劝只会让他暴怒,说不准还会挨一顿训,得不偿失,便领着人去河对岸敲人家的门。
陆恒便带着剩下的人沿巷子回去,就近去寻人家,这里是城西,离城中繁华地带很远,本身住户就很少,他们走了好一段路,才碰上几户,敲开了门进屋搜,没找到人不说,还遭这些百姓背地数落。
陆恒的眼睛看不到他们生气,耳朵也听不到这些人的嘀咕,他的心里有个声音,一定要找到她,她不会有事,她只是躲起来了,只要找到她,他跟她道歉,她就会原谅他。
他每一家都不放过,一直到一户人家门前,霜秋挎着竹篮从里面出来,瞅见他露出惊讶来,“世子爷是、是找奴婢?”
陆恒勉强认出她,她以前是陈氏院里的丫头,后来被陈氏拨给了余晚媱,当初也是她说,那件裘衣是余晚媱随手做给她的。
余晚媱可能躲在任何人屋内,但绝不会躲在她这里。
陆恒转身便要走。
霜秋看他失魂落魄,忽而叫他,“世子爷。”
陆恒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霜秋道,“奴婢已不是您府上的丫鬟了,有些事还是要告诉您。”
陆恒停住。
“当初奴婢服侍夫人,是老夫人授意要奴婢看住她,老夫人怕夫人得您宠爱,”霜秋谨声道。
陆恒僵立着。
霜秋继续道,“后来您对夫人太上心,老夫人命奴婢去杀了夫人,那会儿正好是英国公夫人的寿辰,老夫人说要夫人死在英国公府上,这样才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动的手,奴婢胆儿小,没敢做,后来老夫人便想将奴婢卖出去,奴婢侥幸才逃过一劫。”
对面的男人默然许久,低声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霜秋回道,“因为老夫人做主让夫人进门,一是怕您娶了其他名门贵女,这样二姑娘就没机会进陆家的门了,二是给二姑娘治病,夫人没有家世,又是商户女,太好拿捏,等二姑娘被英国公府认回去起将人托抱起来,霜秋想抄近道,走不远处的巷子,秀烟慌声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世子爷还在那边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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