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债（上）第2/2段
“路费？！”姥姥此时腾的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继续说道：“你们上次出门的路费问我借的，到现在还没还，你们都忘了啊？！……我跟你说，我这次来就是问你要路费的……你弟弟这两天也要出门打工，等会儿让晨辉把卖鸡的钱给我吧！”
“俺娘……那路费……我回来的时候就给你了啊！”母亲声音里带着颤抖，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
“你啥时给我的？！……你回来给我的那点儿钱不是小孩在我那住几个月的钱吗？！小孩吃喝拉撒不花钱啊？！”姥姥总手指着我和哥哥，仿佛我们都是她曾经养过的某种动物一般。
“俺娘！……”母亲气得更加哆哆嗦嗦了！“小孩在你那呆几个月，你不是把家里的粮食都拉走了吗？！……”
“什么？！拉粮食？……”姥姥自知理亏，语气上旋即软了一些。但姥姥毕竟是姥姥，在她的认知世界里，永远没有道理的。“你那粮食都是什么粮食，霉得喂猪猪都不吃！”
“俺娘！”母亲落下了泪来，我很少看她哭，即使和父亲吵架，她也只是干嚎着没有眼泪。
“你别跟我叫娘！拿钱来！”姥姥瞪着那只仅存的眼睛，恶狠狠的对着母亲大声呵斥着。
“哎哟！这是怎么了？”母女俩的争吵声把隔壁住着的四奶奶都引来了。
“俺四娘……”母亲见四奶奶走过来，一句轻轻的呼喊伴着泣不成声的委屈。
“咋啦这是？天赐他姥娘，你们娘俩这是咋啦？”四奶奶走到母亲身旁，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姥姥问。
姥姥知道四奶奶是我们族里非常有威望的人，所以在她面前，姥姥也是忌惮三分的。见四奶奶问，并不搭话，气得扭头看向了别处。
“好啦！你们也别在这站着了，有啥事进屋说，娘俩搁外面这样吵吵，也不怕别人笑话！”四奶奶见这样的光景，也大致猜出了几分。知道姥姥肯定又来闹母亲了--她每次缺什么了，想要什么了，都来闹我的母亲。
四奶奶说完，便一手携着母亲，一手拉着姥姥进了屋。
哥哥此时不知跑到哪里野去了--他对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而我虽然习惯，但总觉得母亲此刻应该需要支援，我不能离开她。所以说，男孩子就是心大啊！
“我说天赐他姥娘啊！你现在这个时候让小孩把卖鸡的钱都给你，她两口子不打架啊？！卖鸡能有几个钱啊？！但那是晨辉过两天出门的路费，没有了这笔钱，他指望啥出门打工去啊？！你这不是给小孩留难为，让他们夫妻俩打架嘛！”四奶奶把姥姥拉进堂屋的小桌旁坐下，满脸堆笑地劝说着。
“谁给她留难为？！”姥姥说话的语气虽不似先前那样盛气凌人了，但态度上依旧是寸步不让。“她也不想想自她结婚以来，我帮持了她多少？！她为娘家又做了什么？！她也不想想？！现在她兄弟也大了，这两年就得说亲了！我们家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指望啥啊？！……我也不想逼着她要钱，可是她兄弟这两天也要出门打工，我连个路费都拿不出来……这不没办法，才问她要钱的嘛！再说，我要的是她去年借我的钱，难道不应该吗！”
“俺四娘……我……”母亲听姥姥这样说，正要拉着四奶奶辩解，四奶奶赶紧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姥姥的不讲理和坏脾气，在我们家族里并不是个什么秘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村里闹了。
为什么我要说村，而不是说家呢？因为她每次来吵闹，都不会有什么避讳。总要闹得满村风雨，引来大批观众的围观，她才开心。
她从起初因为母亲刚嫁过来，受到了公婆的一点小气，过来闹爷爷奶奶--也就是她的亲家，演变成因为母亲和父亲吵架挨了打，过来闹她的女婿，最后--也就是近两年，因为母亲往娘家送去的东西越来越少，她开始闹她的女儿。
几乎每年她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我们村闹那么一两次。以致后来母亲受了委屈再也不敢向她诉说，有了点钱也只好在她面前哭穷，她才稍稍减少了那么几回。
现在，她估计不知听谁说母亲手里可能有那么一点积蓄了，或者知道我们家今年庄稼收成不错，她又开始故伎重演了！
这些四奶奶也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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