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内外共争,剑丹成形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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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顾鸿蹙着眉头,缓缓摇头:“师侄所言,老夫无法反驳,可当下之世,修行者根本不可能与凡人同等。”

  “师叔,我们看待世界的观念是会发生变化的,眼下也许不能,但以后未必不能。事在人为。”

  “可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王鲤思绪放空,一瞬间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但这一次他不是在朔回,而是在跳向未来。

  他几乎可以确信,眼下这个时空的未来,就是他曾经生活的那个未来。

  那个世界,别说修行了,神仙都成了一种宗教信仰、一种幻想之下的产物。

  那个世界,做主的人,就是你们现在看不起的凡人。

  当然这不是好处,只是因为我曾经做过彻头彻尾的凡人,做过不相信世上有神仙的凡人,所以我天生就偏向凡人,扎根凡人,哪怕今日我御剑青冥,轻易便可元神出窍,我也仍然自己是凡人中稍微独特的一员。….超凡的是能力,不是人格。

  至于确切的好处……

  “师叔应该知道,蜀山仙宗,有牧守众生之职,仙宗气运,也与凡人息息相关。宗门壮大,天才几何,道统传承,无不与气运相连。这其中大部分气运不是来自蜀山弟子,而是更加广袤的蜀山域中数量最多最庞大的凡人。凡人气运鼎盛,自然天才层出不穷,蜀山也当为之受益。凡人若有怨怼,气运必然流逝,而个中天才兴许宁可逃离蜀山域,也不愿加入蜀山,如此难道不是蜀山的损失?要知道,他们虽然是蜀山域的人,但蜀山可从来都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师侄,如此说法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蜀山而今鼎盛无比,谁能放弃蜀山去另寻其他宗门?”

  “师叔,难道说,整个蜀山域之内,就没有拜入其他仙宗的人吗?”

  “自然是有的,但那只是个例!”

  “个例已显,若听之任之,迟早成为常态。师叔,凡人之重,在弟子心中不可更改,同样的,蜀山弟子,也在我心中占据重要地位,所谓亲疏远近本就不存。只因为他们丢了一个本来就并不真正属于他们的神位,所以由此内心失衡,根本原因不在于凡人如何超然于蜀山弟子之上,凡人也永远不可能真的超然于蜀山弟子。只不过,有些人就见不得凡人和他们享有同等地位和待遇,认定了凡人就该任他们予取予夺。所以,若面对此类人,那我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凡人,哪怕是路边一老朽,也比他的元神境或炼虚境修为更重要。”

  顾鸿听得先是怔愣,旋即不禁苦笑:“师侄此言过激了……”

  “我倒觉得刚刚好。土地神位本来就不是他们的,说难听点,我要怎么处理,师父与师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反倒是这群与神位全然无关的人居然聚众而行,如此难道不是刻意以下犯下,妄图法不责众?不满师叔,方才那些人,弟子都记下了,今日无恙,往后却是要追责的。否则,往后动辄聚众往这里一跪,宗门便要依他们的心意而行,那蜀山不如让他们做主好了。”

  王鲤突然将自己的想法透彻地讲出,这叫顾鸿听得眼光连闪,心思也在一瞬间不由得飘飞乱舞。

  可是,紧接着顾鸿便感觉到了两道凌厉锋锐的目光,眼帘一抬就见王鲤童中剑芒不加掩饰地锁定了他。

  顾鸿心头一紧,面色一苦。

  起身,他躬身告罪:“师侄何必再如此试探于我,方才师侄在总务堂前所言,老夫便已经明白你的深意,而老夫既然已经邀你入内,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

  王鲤洒脱一笑,伸手道:“如此,还请顾长老畅所欲言。”

  顾鸿动作缓慢地重新坐下,看样子正在斟酌言语。….不过,最终他却还是选择直接道来:“我想让我的孙儿参加这次天庭之试!”开口之际,他神态郑重,眼神认真,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也都聚集为一,光华明盛。

  王鲤却听得剑眉微挑。

  顾鸿没有让他询问,主动解释:“我的孙儿,与师侄你年龄相彷,早就已是元神境,实力也非比寻常,至少以老夫的眼光来看,是必定能够进入内门的。只不过,由于他个人的性格与爱好,所以一直不愿意进入内门。他的父母早年在外游历时双双陨落,老夫爱之实深,难免宠溺,他也不太愿意听老夫的话,所以,他宁可放弃参加天庭之试的机会,也不愿意进入内门。”

  前面说过,天庭之试,是仅有蜀山内门弟子才拥有参与的机会。

  这不是看不起外门,而是因天赋与实力足够的弟子都在内门,就算把外门纳入其中,最终脱颖而出的也只会是内门弟子。

  可听顾鸿的描述,他这个孙子,似乎倒是一个潜藏在外门的沧海遗珠?

  王鲤不置可否,只问:“师叔,你能肯定你孙子一定能在选拔中脱颖而出?”

  顾鸿苦笑:“这自然是不能的,至少,老夫虽然未见师侄的实力,但耳听传闻,也觉他最多与师侄过上几招,要想真正胜出,那几乎不可能。”

  这样的评价,看似在贬低他的孙子,可实际上却是在同时抬高他孙子和王鲤。

  他是懂说话的。

  “他为何不愿进入内门?”

  “唉,那小子,他就喜欢游历天下,常常不知身在何方,而且还有个喜欢收集天下宝剑的怪癖,所以时常与人比斗,结了不少仇人。这些事儿,若在内门,定要受执法殿主严加管束,说不定要被扔进天牢反省几百年,他又哪里愿意去内门呢?反倒是在外门,宗门规矩稍松,又有老夫庇佑,反倒助长了他的气焰,如此也是老夫之过。所幸,他在外惹事的时候也不以蜀山弟子自居,也没有欺男霸女,做下恶事,否则老夫也绝不能饶了他!”

  这么说,竟然还有王殿主的原因?

  王鲤在心底几笔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形象,微微颔首,又说:“师叔,他不愿进内门,你又要让他参加天庭之试……”说到这儿,王鲤蓦地一顿,抬头望向顾鸿。

  停顿两息,他悠然笑道:“师叔,好计谋。”

  顾鸿也不反驳,只是满脸歉意地拱手低头:“还望师侄见谅!”

  至此,情况大致清晰了。

  如何能够让顾鸿的孙子在不进入内门的时候同样可以参加天庭之试?

  最简单的办法:让外门也参与其中。

  哪怕对于绝大多数外门弟子而言,这只会是一个噱头,可是顾鸿相信他孙子的实力一定可以崭露头角,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如何运作到这样一个机会?….现在不就正好有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吗?

  对于王鲤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事,他只要愿意,一句话就足够了。

  并且,还能趁此机会对外门弟子们施恩,让他们放下神位之事,专心参与到即将到来的天庭之试当中。

  而宗门在为天庭之试做筛选的时候,也不会让所有弟子们白白上场比拼一次,总会拿出一些奖励。

  如此,内内外外便都得了好处,涉及两万多外门弟子的大事件也可就此安然平息,不波澜。

  对上,王鲤有了交代,博得了能够做事的印象;对下,王鲤赚到了好感,得到了众多外门弟子的感激。

  而顾鸿,也趁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似乎是一个十分完美无缺的计划,每一个人都有所收获。

  那么,大家得到的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王鲤笑容收敛殆尽,不咸不澹地道:“师叔好像忘了宗门的损失。”

  宗门损失了什么?

  其一,是在外门弟子眼中的威信。宗门的核心是内门,内门是唯一能够完全代表宗门的地方。外门此举是为夺利;

  其二,宗门付出了本不该付出的东西,哪怕那些东西对宗门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今日外门能以算计暗夺,将来是不是要举旗明争。那蜀山到底谁做主?

  其三,针对宗门阴谋算计之人,若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那如何警示后来者?

  王鲤目光锁定顾鸿,顾鸿同样心知肚明。

  “老夫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这个孙子。可惜,他的性子太过跳脱,难以安稳,如今他尚且能自由行事,可人生天地之间,哪儿能完全不受束缚呢?这一次,老夫想让他知道蜀山为何是蜀山,绝对不是靠他一个外门弟子整日逍遥事外便可成就如此浩大仙宗的。当然,天庭之试,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所以,若师侄应允此事,那他往后如何,当交由师侄管教处置,老夫绝不过问,老夫也相信,以他的天赋与实力,定能成为师侄身边的得力助手,此非自夸,师侄往后便知。

  此外,此事过后,老夫当一力主持对此行所有外门弟子的责罚之事,事毕之后,老夫也当向宗门请罪,自辞外门总务堂堂主之位,无论宗门让何人继任,老一个潜藏在外门的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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