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校场试射,会稽论法第3/4段
但其戒律过于简单而又缺乏足够的传世文本来详尽阐述其理念,且普惠拒绝接受超出生存必须以外的捐纳更是无法长久,完全是把宗派发展未来寄希望于僧众和俗家弟子的高尚德行。
这样不消几十年发展便会完全偏离普惠的本意,这种现象似乎也被“天魔”称之为“去中心化”,细品这个古怪的词语后,顾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词相当的精炼准确。
想到这里,顾柯对正欲告辞离开的普惠正色说道:“法师请留步!弟子于昏迷之中闻得法师颂经,朦胧间如醍醐灌顶,似有所悟,再听此法门后已有一问,还请法师解惑。”
普惠只好请顾柯明示:“郎君请说。”
“某听闻法师打算以十戒匡正僧众德行,不知法师十七载共感化多少弟子?”
“带发俗家弟子修行贫僧法门者数万,同发大愿出家弟子百余。”
顾柯再问:“法师觉得其中多少能领会净莲法门真谛并始终修行?”
普惠这才严肃起来,认真思索后不由得坦然承认:
“贫僧估计若有三十人能行终身此法门便算传法有方了。”
“然也,依弟子看来,法师德行之高已如古圣先贤,四众难以望其项背,正因如此,法师宏愿,恐难大行于世。且法师修行太过清苦,世人皆好名利,如若过分强调清修苦行,岂不是如孔子所言子贡赎牛一般,要么让此法门束之高阁,要么令欺世盗名之辈充塞其中。”
普惠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显然,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但如若回到求取富贵人家捐纳维持的老路上,岂不是让净莲宗法门又如各宗造像开窟之故事?僧众也不会再坚持清修苦行,一心只求贵人青睐,不顾众生疾苦。
那还谈什么匡正天下四众,与其为净莲宗存续而丧失本心,他宁愿让法门就此蒙尘无人传承。
正当普惠打算将自己殉道的决心告知顾柯时,顾柯却话锋一转,说:
“由此观之,法师净莲宗法门欲大行于天下,无非三难:
一曰乏经书,法门仰赖僧众弟子口耳相传,弟子修行时难免有所错漏;
二曰无钱粮,僧众苦行传法之余还饱受生计所困,明言不受馈赠,实在难以为继,最多局限于数州,不可大行于天下,更难称革除寺院积弊;
三曰无定法,法师只持十戒修行,然则此十戒作何解法师却无经书阐明,若依靠僧众手抄则荒废传法,若雇佣抄手则困于薪金,如此传法只怕不过十数年便面目全非,除却所传十戒以外与法师本心再无瓜葛。
此三难不去,则无以约束僧众弟子,也不能广传法门。”
普惠点点头,示意他也认可顾柯的分析,但这下除了忧虑外他又多出一分好奇,这顾家郎君如此聪慧,举一反三,既然提出此三难,想必是有解决之道了?
想到此处,普惠庄重地行了一礼,请教道:“还望顾檀越指点迷津。”
顾柯也不藏私,笑着说:
“法师高义,弟子身不能至而心向往之,只望可为法师实现宏愿添砖加瓦。既然乏钱粮,那法师不妨便广纳捐献。
但严定额度,每年只许收每户穷苦人家两升米粮为限,此后每年按时纳过此数便算俗家弟子。
净莲宗出家弟子此后便为其家无偿做法事,行祭祀,并助俗家弟子结社互助,所有弟子皆以劳作为修行根本,只需念颂尊者名讳便可升入净土。
于富家则多多益善,将此捐纳置于各地净莲社中作为公产,以低息借出随时救济穷困弟子,购置改善农具耕牛等,而非用于造像修窟。
在净莲社中设‘善主生祠’,将所有捐纳富家之名置于其内,社中每家弟子皆称其功德,手抄经文为其家祈福,如此则可两全其美。
而每社之立皆由法师或亲传弟子主持,不可私立净莲社,所有出家弟子皆需法师亲自认可其德行学问后方能由社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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