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薛家有女虞芮,博览明算十经第2/3段
“县公言及某之新法是为残民肥己,献媚于上,又岂知盐产一事绝非毫无改进余地?若某真能增产官盐还令亭户生计好转,该当如何?”
“那某便将虞芮许配于你!”苏籥一时嘴快,话出口才知不妙,见薛虞芮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愧疚。
“老贼安敢辱我!”顾柯这下是真生气了,这苏籥竟敢说要将伎子嫁与自己为妻,简直是有辱先人。
听得顾柯的怒骂,薛虞芮本就微微垂下的臻首落得更低了,似乎想如无根浮萍就此消失在这个世上一般。
“你这小儿岂知某之从女是何等才学?若非家道中落,似你这等诗文才学,想见某之从女一面怕也难得!你可知二娘十二岁便可通读明算十经,远胜其父。”
苏籥突然不恼了,一脸沉痛地说道:
“二娘是为救其母而自愿入乐籍为伎!某与大兄薛崇古乃同棚读书的结义兄弟,薛兄在国子监任博士教授明算科十载方才转任殿中侍御史。
谁曾想因谏同昌公主太医案而遭天子贬黜为饶州推官,任上染疟疾而亡,只留母女二人流落至江东投奔娘家,因其为官清廉,家中生活全然仰赖俸禄,遭贬后遂难以为继。
其母本苏州嘉兴人氏,娘家已然破落无法庇护孤儿寡母,母女二人操办完薛兄丧事后迁至华亭县,愈发穷困之下嫂子因劳累失明,只能托庇于千佛寺中。
然其僧众颇有不轨之图,某这从女也无法寻得差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自卖入乐籍以求救得母亲性命,待虞芮携卖身钱归寺院时,嫂子却已然仙逝了。
可怜忠臣义士之后竟遭此大难!某只来得及将虞芮卫护在身旁,却因家贫不能为其脱籍。”
顾柯不由得愕然,他没想到这女子的身世竟如此曲折悲惨,与那女校书相比也算难分高下了,想到此处,顾柯立刻极其郑重地向薛虞芮行了个顿首礼后,起身认真向她道歉:
“某未能明察姑娘身世曲折而出言不逊,还请姑娘勿要放在心上,都是那老贼挑拨离间所致。”
原本郁郁寡欢的薛虞芮听得这番“甩锅”言论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曲腕捏拳,微微遮住樱桃小口,只有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弧度透露出她此时非常开心,一扫先前颓丧忧郁之感,让人只觉明艳得难以直视。
薛虞芮破涕为笑间略带嗔怪的惊鸿一瞥竟让顾柯看得有些痴了,他连忙定了定神,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色授魂予,难堪大用”,然后对着苏籥正色说道:
“县公可知,嘉兴监治下盐院一年可产盐几何?”
“堪堪七千二百石。”苏籥不假思索地回答,显然他平日里对治下及周边地区的物产了如指掌,故而在他看来顾柯提出的新法目标无异于竭泽而渔,残民自肥。
“那县公又可知,一亭户每年可积薪几何?每百家亭户又需多少盐灶?而平均每户又可得多少盐?官府征购时计价几何?又能购得实际产出多少?积薪得盐,又需几日?”
顾柯一连串的直指关键的逼问终于让苏籥有些招架不住,他梗着脖子反问:“知晓这些,便能令盐产倍增不成?”
顾柯点点头,说:“得知这些,便能知晓每得一石盐需每家亭户劳作几时,耗费薪柴几何,方能对症下药,解决盐法积弊,开源节流。”
随即顾柯便自问自答,将他研究所得一一言明,并附上相应数字。
苏籥沉吟片刻,扭头问薛虞芮:“县丞所言,有几分可信?”
薛虞芮闻言像换了个人一般,闭目念念有词地心算了会儿,点头称是,对顾柯的计算和估计表示认可。
这下苏籥才算打消些许疑虑,算是相信了顾柯的新法说辞。
顾柯暗自窃喜:
“苏籥在华亭任职三载,为了减轻地方负担不惜与刘监军使撕破脸皮,华亭地方无人不为其喊冤,有了苏籥的默许和支持,要推行新盐法便势如破竹,迎刃而解,只需向盐户证明此法可行便能迅速铺开。”
待心中已有定计后,顾柯突然对薛虞芮发难:“不知薛姑娘擅长何种音律?”
这下薛虞芮便有些手足无措了,支支吾吾地不肯正面回答,顾柯见状便有所明悟:果然她于诗文音律堪称一窍不通,故她先前也只是与苏籥对弈,也未见其携带乐器。
随后顾柯严厉地说:“此地教坊殊为可恶,竟敢滥竽充数收纳此等五音不全之女,待本官禀明曹公后,将之逐出乐籍,归为良民。”
薛虞芮闻言顿时呆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顾柯,见顾柯毫无作伪之色,便“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数年来受的委屈全部排遣出去。
她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便接连遭逢家中变故,飘零无依,被逼自卖入乐籍,虽得从父庇护,然而苏籥一向廉洁,根本无力为其赎身,更不用谈为其准备嫁妆,嫁与良人了。
她心中早已把自己当成天煞孤星,先是害得父亲亡故,又没能救得母亲性命,现在又让苏从父遭遇横祸,却没想到自己能有脱籍的一天。
不料苏籥闻言竟有些恼怒:“小儿安敢欺辱吾女?如此作态,是欲强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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