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只见半山残照,照着一个愁人第2/2段
但他也自有他的大情怀,他自有他的肆意,他自有他的精彩!
至此,在那苍凉悲切的曲调与唱腔中,一股浩然大气倏地弥漫开来,一股壮怀激烈的豪迈之情直冲云霄!
“好!”
全场的老人家们那紧紧的咬着牙关,直蹦出一个字来,满腔的热血仿佛都在沸腾与燃烧,激动到了浑身都在颤抖!
楚芊音也悄然红了眼眶,感觉这样的男人实在是有点帅炸......
就连不太懂粤语,只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得听了半个大概的简灵儿,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颤栗。
这已经与语言无关了,曲子里的那种独特的韵味,已经完全超越了传统音乐美学上的意义,它就如同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基因编码。
你可以听不懂,但只要你听到,你的热血就会不讲道理瞬间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这听众的情绪已经酝酿到快要爆炸,而所有人都在等着爆炸的一刻。
那绝美的留白又来了。
于紧张之中,屏住呼吸的听众们只见苏白骤然休歇,弹筝的右手抬着滞在空中,拿着拍板的左手停止响动,时间仿佛都定格住了。
若非“怦怦”的心跳在提醒着时间是流逝的,那这一刻的静谧就如同永恒。
刹那之间,没人知道苏白这个不讲道理的休歇是在干嘛。
而如果可以说的话,苏白会告诉他们,自己只是想起了一部叫做《黄飞鸿:男儿当自强》的电影画面罢了。
夜幕降临,客栈中有个叫黄飞鸿的,正独立凭栏举目眺望,山河破碎,洋人盛气凌人,但远处的半边天火光冲天,烟雾漫卷弥漫而来,是白莲教在和官兵打架。
低头再看,楼下的市井一如往常,三教九流人物此时各自营生正忙。
酒馆、食肆中嘈杂声正缓缓升上来,街上各色人等该忙什么就忙什么,肉铺的屠夫手起刀落,卖女儿的人刚刚谈妥了价钱,抽大烟的人恍恍惚惚迷迷瞪瞪,打小人的刚刚结束一笔生意,在那吆三喝四声中,酒馆堂下一位瞎子乐师拉着琴,唱着地水南音,等着赏钱。
黄飞鸿皱起了眉头,思索起眼前的困境——国家存亡何去何从的困惑,民智愚昧与迷信张扬无奈,所谓的武林高手面对的洋枪子弹的凄凉......
苏白年少时看这部电影,只惊叹于里面炫酷的比武打斗场面,震撼于那首《男儿当自强》的那句“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更为十三姨的替身果体鸡鸡动,直接就忽略了这看似一步闲棋的无聊片段。
长大后再看,心态已经截然不同,只觉得整部片子最好看的就是这一段,若没有这一段,不能说这电影是垃圾吧,反正是肯定成不了黄飞鸿系列中的最经典。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回想起这些时,苏白无缝的就将自己代入了那个唱地水南音的瞎子。
心念飞转,只在电光石火间。
现场的观众也只是眨了下眼,再见他那手落下时,曲子进入了南音的“乙反”。
在工尺谱里,所谓“乙反”,就是把原谱中的一些音符,改成了“变徵”或“变羽”,也就是简谱里的半音4和7。
这样一改,曲调马上会变得凄惨苍凉,荆轲在易水送别时歌“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其悲壮震撼正是因为这“变徵之声”。
“飘零去,莫问前因。只见半山残照,照着一个愁人。去路茫茫,不禁悲来阵阵;前尘惘惘,惹我泪落纷纷......”
当那悲凉如水的歌吟声再之响时,于观众而言,先前稍纵即逝的短暂留白就像是一句无声的叹息。
所有人仿佛看见了一个刚刚战败溃逃的文弱书生,硬用一把断矛撑起伤痕累累的身子,口中唱着怂巴巴的乱世哀歌,好让爱人勿挂念,步履蹒跚却又坚定地转身,继续逆光而行,一往无前!
刹那间,全场观众只觉一股难以言语的感动,从脊背直透大脑皮层,轰碎脑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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