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4段
很快把齐公的话复述一遍,她双眉微拢,“君上虽然不同意。但除了狐相外的大部分人都一致赞成,而且”她眸色微深,“君上自己又何尝不想伐宋?”
“所以,你待会儿立刻出去,和狐相商讨对策。否则,谢涵本就有入楚为质之功,名声才干一样不缺,再等他出使回来,你就难和他抗衡了。”
鲁姬言辞切切,谢漪却忽然眼睛一亮,“母亲,不如我向君父毛遂自荐出使?你总说谢涵有为质之功,等到我使楚回来,难道还比不上他吗?”他越说越这么觉得,不禁喜形于色。
鲁姬却是秀眉猝然皱起,“住口!”
鲜少听到鲁姬厉声呵斥,谢漪一愣,“母亲?”
鲁姬站起身,“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次使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吗?要是败了,不说你君父会对你大失所望,就那些磨刀霍霍的武将们就能生吞活剥了你!你又不像谢浇有拾氏这个岳家,也不像谢涵交好须氏。你明白吗?”
满心欢喜突然被浇了盆冷水,透心凉。
谢漪耷拉下脑袋,呆呆地坐了一会儿,鲁姬心有不忍正想温声安抚一下,谢漪忽然反应回来,“母亲!谢涵使楚,你担心他成功归来,我使楚,你就怕我失败,你觉得我比不上他?我谢漪难道会比不上他谢涵?”他目色发红。
“唉”鲁姬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还不明白,算敌人时,要算到敌人最成功的时候算自己时,要算到自己最惨烈的时候,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谢漪张了张嘴,无法辩驳,他撇开头去。
知子莫若母,看对方神色,就知并不信服,怕对方愣头愣脑地就去找齐公,鲁姬想了想,坐下,“好。母亲给你一个机会。假设我是楚王,你来说服我和齐国一起伐宋,你能说服我,我就帮你向君上进言。”
闻言,谢漪眼睛一亮,手握成拳,清咳一声,“尊敬的楚王,外臣代表齐君向您致敬。”
鲁姬冷笑一声,“致敬?致什么敬?齐公伐随取东六城,半围宋国,眼里竟还有他人?”
谢漪不慌不忙,“外臣正是为此而来。并非齐国不敬贵国,而是宋侯猖狂无度,我国不得不给他个教训,不知楚王愿与齐国守望相助否?”
“哦?你齐国的属国,何必向寡人询问?”
“宋国南邻贵国”谢漪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却不想鲁姬一震案几,“放肆!梁公曾与诸国在邱泽会盟签订同盟国条约,条约第一条:共同辅佐昊王,不得互相攻伐。你这是要陷寡人于不义!”
谢漪张了张嘴,说不下去了。鲁姬切换角色,摸了摸对方脑袋,“我不过深宫一妇人,尚且如此,楚王一国之君,只会比说服母亲难上千倍百倍。”
谢漪怏怏而回,回到自己殿内,越想越憋屈,恨恨踹了下墙角,“梁公订的条约,楚王怎么会遵守,啊”
一脚踹出后,他立刻惨叫一声抱起脚“哎哟哎哟”地单脚跳着,一旁宫人见状连忙过来搀扶,一个细心的内侍已自发地要去找太医。
谢涵眼尖见人向外跑去,他立刻一喝,“滚回来!”
“公子”那内侍走回来,“奴婢去找太医”。
“找什么太医,本公子是纸糊的嘛!”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一脚踹伤么,“蠢货!”谢漪一个砚台砸过去,那内侍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却不敢申辩,立时跪下。
缓过一阵,谢漪换了衣冠出来,“闷得慌,本公子要出去走走!”转过拐角,忽见一人一脸血地跪着,黑发粘着血水并墨汁丝丝缕缕地贴在脸上,谢漪吓一大跳。
连退三步,才听身侧贴身内侍提醒道:“公子,是毗迁,刚刚擅作主张去找太医,没您吩咐不敢起来。”
“晦气!”谢漪狠狠一皱眉,“你就给本公子好好跪在这里,没本公子的准许不许起来!”顿了顿,又没好气道:“去外面跪着,少在这里吓人!”
谢漪出宫后便径自朝稷下去了,这几个月来,他已习惯每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去找陈璀,对方总有本事让人很快愉悦起来,真是个宝贝。
“母亲就是不想让我去,说出这种理由来!”谢漪拍着案几忿忿道:“楚王难道会真听梁公的话,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听谢漪说了一遍经过,陈璀心头一热,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他扬眉一笑,“公子会错夫人的意思了。”
“什么?”谢漪疑声。
陈璀拱了拱手,“夫人是想引公子寻得楚王的弱点一击必胜。”
谢漪更加一头雾水了,“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璀一笑,如今的他已非吴下阿蒙,那些诸侯重臣们表面上冠冕堂皇的那一套他已经很明白了,“楚王虽不愿听从梁公号令,但梁公至少还是明面上的中原盟主,是天子承认的侯伯,齐国一直以来也更为亲梁可不可信还为可知,所以楚王这句话一定会问。”
三个理由,清清楚楚,谢漪也不得不承鲁姬问得有理,但他不愿承认,哼哼道:“少转移话题,什么叫引我寻得楚王弱点一击必胜?”
“夫人提到梁公,就是提醒公子要想突破楚王得从梁公那里下手让楚王回忆昔日鄢陵之战败于梁公的耻辱,激化梁楚矛盾,并表明齐国支持楚国的立场。”
谢漪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连道三声,声音忽然止住,再出口语气已便变得不咸不淡,“陈璀你可真是人精啊。”
察觉到谢漪看着他的目光有丝丝不善,陈璀却不慌,甚至早有准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很清楚对方性格。
“和公子比,就差远了。”陈璀笑眯眯的。
以为对方在讽刺自己,谢漪眼底的不善迅速扩至面部,正在他面色阴沉下来时,陈璀又开口了,“鱼在水中游,看到的永远是碧水海藻猫在地上,接触的永远是鲜花绿草,它虽然不知道水底是什么样的,却能在鱼游起时立刻把对方吞吃入腹雄鹰在天边翱翔,不只不知道水底,也不如猫熟悉平地,却能吞鱼叼猫,更有浩瀚无际的长空任他高飞。所以雄鹰不会羡慕游鱼知道水中滋味,猫不会羡慕鱼能曳尾于涂。因为,它们的高度本来就不一样。”
“璀不过一小小游鱼,精熟的只是栖身的一汪死水,公子却是展翅的雄鹰,有广阔的天地,有更高远的境界,是捉鱼吃猫的人,和公子比,谁都要差远了啊。要是公子再遗憾不知道水的滋味,岂不是要气死人了?”见谢漪一点点舒展开眼角眉梢,话到最后,陈璀揶揄一句。
“好啊你,笑话公子我!”谢漪佯怒。
“岂敢哪。”陈璀嘻嘻哈哈地举起双手,又放下来,正色道:“所以公子你是俯视猫鱼之流的人,是运筹帷幄掌控猫鱼的人,我想夫人正是因此才不赞同你使楚的。”
这句话,把谢涵也归入猫鱼之流,谢漪听得惬意,点点头,“不错。”说完,却又烦扰道:“但也不能这么便宜了谢涵。除了他,谁都行”他瞧着对面陈璀的脸,忽然一击掌,“对啊,陈璀,你这么好的口才,不用浪费,不如我向君父举荐你出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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