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精神寄托:你我并无区别第1/2段
“婉儿。”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他叫得百转千回。
婉儿在表面上对他无比排斥,可心中对他始终存有怜悯之情,那种感觉很奇特,明明自己就在污泥之中,却见不得好好的一颗明珠也裹上了脏污越积越厚。
“婉儿,我想我可能会疯。”张昌宗突然变得很低落。
“六郎正当红,难道是乐极的缘故?”婉儿短促一笑,你自作自受,该去怨谁?
他从桌面上探过手去,握住婉儿正打算倒茶的手腕,口中振振有词:“你我都一样,你不能嘲笑我。”
婉儿手腕僵住了,瓷杯从中掉落,狠狠看着他:“我同你怎么个一样法?”
“都是女皇的附庸,都在仰仗她的恩泽……没有她,你依然是个掖庭官婢,比普通的宫婢还不如,而我仍旧顶着一副皮囊,混迹在京城各种繁华之地,浪荡无助……我们心上都是又爱又恨,对不对?”他边说边笑,语调正常,但掺杂的笑有些瘆人。
婉儿疑心他喝了酒,刻意嗅了嗅,可他周身全无酒气,愤然抽出手腕道:“六郎这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话我只当没听见,你收回去。”
张昌宗冷哼:“好!”随即站起身绕到婉儿跟前,低下头:“可有句话,我今日说了就不打算收回,你也别想不闻不顾。”
婉儿微微仰起头,咬着牙:“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要说。”
“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他并不犹豫,响亮亮的一句在婉儿耳边炸开。
婉儿几乎可以确定,此时的张昌宗是疯魔了的张昌宗。
“可我从不喜欢你,相反我很厌恶你。”她不自知,并不知道此时的她也像是疯魔了,“我为何就一定要喜欢你?像全天下许多女人一样,见了你就会耽误终身?这实在是滑稽得很,我想笑。”可她一声也笑不出。
张昌宗眼中闪了闪,像是有光:“可那天,我第一次见女皇的那天,你为何在外面坐了那么久?”他适度停了停,又说:“其实那晚我和女皇什么都没发生,她毕竟年岁不小了,更多的时候只是想有个亲近无害的人说说闲散的话,我没怎么费力就把女皇哄睡了,但我睡不着,就在窗前,我们隔了一扇窗户,我看着你,一直看着你,你看上去很冷,我的心里也并不暖……太平曾有意撮合你我,可你拒绝了,这坚定了我入宫的心,本来我可以做出选择,如果你的态度不那么硬的话——或许你以为我和公主有过什么,你真心是把我设想得太过不堪!公主心里有薛绍这尊神,不过与我消遣而已!”
婉儿不去看他,默默垂首,想说的话似乎每一句都不合适。
张昌宗用手臂环住她,戚戚然道:“我也知道,你心里也有尊神!那就只当可怜我如今的处境,与我虚情假意,我也绝不计较。”
“错过便是错过,走过的路没办法回头。”婉儿猛然推了他一把,厉声说,似乎唯有如此,才能从恍惚和动容中幡然醒悟过来。
他闪避着她的挣扎,又见她脸上有悬而未落的泪,顿时心一横:“我这辈子姓名已是与耻辱等同,但我不甘不愿,五兄与我不一样,他能忍,也能谋,可我只想有个陪伴我的人,而那个人最好是你。你若不愿意,大可以拒绝,可是一定会后悔。”
这浓重的要挟之意婉儿岂能听不出?她忧虑着究竟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被张昌宗掌握了,可想来想去思绪混乱,没有丁点儿线索。
他的告白无疑是感性的,这番算计又是精准理性的,婉儿矛盾着,也犹豫着。
张昌宗知道她心上松懈了,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他无心轻薄于她,但这巨大的宫城里,这接下来漫长的大半生,他都需要她。
婉儿在他的怀抱中愣了神,原来她同样寂寞,同样有着难以排解的愁苦。她看着他,所谓的一眼万年,大约就是这种感触。
就在门口,正有一双幽怨的眼睛望着他们,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在石阶上绊倒了。
这声异响使得房内之人有了警觉,婉儿拉下张昌宗的双臂,大步走到门前,只见一个女子以袖拭泪的身影正往远处奔去,在广袤的夜色下,看着极度柔弱和渺小。
“阿清!”婉儿疾呼,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微微颤动着。
她终于恍然,原来阿清藏在心上的人就是张昌宗,原来张昌宗用来当做筹码的正是阿清。
她回转身来,看着仍在原地无动于衷的那张脸,瞬时恨意涌了上来:“为什么是阿清?她心思最为简单,是个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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