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朝天子一朝臣 007 赤地千里第1/2段
一切既已妥当,洛阳自无逗留之理。郑荣将从幽燕带来的五百人分为三队——前队二百人开道,中队二百人押运,后队一百人殿后——迤逦重出洛阳东门,终于结束了短短两日的京城之旅。
从幽燕进京可以凭借黄河水运之利顺流而下,而从中原返回幽燕就只能依靠双腿了。十几万两白银,净重就有一万多斤,户部押银车每辆载重三百斤,也装满了足足三十多辆。若是按户部押银的惯例,白昼启程、夜间休息,作息装卸之间均要校对,为保证晚上能够留宿相对安全的朝廷驿站,每天宁可少走也不愿多走,这样下来,一天最多行进五十里路。
而郑荣的队伍,又岂是朝廷那些寻常差役可比?
郑荣来京前,曾有密报突厥大帐就在广阳北方不远,于是郑荣点起两千精锐,循密报方向寻找,虽在北方六百里寻到突厥大帐,但不知因何已被扑灭,只留下一片废墟。郑荣觉得诡异,当即下令班师,又马不停蹄地一路飞奔回广阳城,两天一夜之间疾行一千二百里,未曾折损一员将士。便是由这等精兵组成的队伍,一不怕强盗流寇,可以昼伏夜出,躲避酷暑;二不起非分之心,更无作奸犯科之例;三不知疲惫困倦,有令则行,有禁则止。因此每日至少能走两百里地,走了三四天,便已经是河南道邓州南阳县境内了。
河南旱情果然十分严重,河南邓州素是丰饶富庶之地,一眼望去本应是碧波万顷的良田,如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野草耷拉着脑袋,病怏怏地插在泥土的缝隙之中。一阵狂风扫过,地上扬起一片浮尘,让人忍不住地咳嗽。
郑荣见了不住地摇头,拿着马鞭的右手在额头上搭个凉棚,极目望去,在风沙烈日之中远远望见一座小村,便用马鞭一指,命令道:“进村看看。”随即人动、马嘶、轮转,不长不短的队伍,井然有序地沿着笔直的官道向前挺进。
俗语道:望山跑死马。郑荣随手一指的村庄,竟让队伍走了有两个时辰方至。环顾村庄,却未见丝毫生气,莫说是人了,就连鸡鸣犬吠都不可闻。不善骑马,坐在车中的钟离匡觉得诡异,便招呼身边的卫士:“带四五个人,去村子里看看。”
郑荣听了,把手一抬,道:“且慢,容本王亲自去看。”说罢便翻身下马,在八九个精干近侍的护卫之下,朝村中慢慢走去。钟离匡见了,连忙穿上鞋子,努力赶两步,跟在郑荣身后。
进了村子,这才发现这村子比从外面所见更加萧条。黄土坯成的土墙因缺乏修整而布满了裂纹,似乎随时便要倒塌;窗纸久未更换,在风沙的摧残下只余下片片纸条,挂在窗楹上荡荡悠悠;瓦片也残缺不全,即使是夕阳无力的光芒,也能轻易射穿屋顶,只是干旱已久不必担心下雨漏水。
郑荣眼见这派破败景色,同京城洛阳之繁华一比,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两处竟同顶着大汉一片苍天。郑荣暗暗叹气,刚要吩咐手下找个村民过来,却不知从那条小巷中闪出个人,挡在众人面前,开口就问:“你们是什么人?”
郑荣见那人约二十岁光景,五短身材,肤色黝黑,脸上虽有些消瘦与浮肿,但眼中却射出一股英气。“是条汉子”,郑荣心中默想,反问道:“这是何处?你又是什么人?”
那黑短汉子毫无城府,忘了是自己先问,顺着郑荣的话答道:“此地叫赵家埭,村里人十有八九都姓赵,叫赵黑子的就是我了。”
“哈哈,那黑小哥拦住我等的去路,不知有何贵干?”郑荣听了这个淳朴的名字,心下的欢喜又多了一分。
“不干什么,只是告诉你们一声,就算你们抓了人,地也不卖!”
郑荣心下疑惑,便道:“黑小哥怕是认错人了吧,我等不是来买地的。”
赵黑子咧嘴一笑,说:“你们骗不了我,瞧你们一个个衣冠齐整、人高马大,一看就是那赵举人请来的救兵。不过请你们回去告诉姓赵的,村里的地他也占了十之六七,该知足了。村里人这几亩薄田,是留着保命的,就是饿死了,也一分也不卖!”
郑荣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赵黑子三言两语之间便猜了个大概,说道:“不瞒小哥,我等乃是……”钟离匡闪在郑荣身前,抢先说道:“我等是从京城来要去幽燕道换防的官兵,今日不过是路过宝地。”郑荣眼珠一转,登时明白了钟离匡的用意,也就顺着说:“不错,正是去幽燕缴付军饷的。听小哥说话,可是有地方豪绅欺压良善,借着旱灾强行兼并土地?我等都是穷苦出身的兵丁,正要帮你们出头!”
&emmsp; 那黑短汉子毫无城府,忘了是自己先问,顺着郑荣的话答道:“此地叫赵家埭,村里人十有八九都姓赵,叫赵黑子的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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