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朝天子一朝臣 159 各归其位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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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件关乎秋仪之今后几十年的命运发展的大事,是他不得不仔细考虑,却又无法自专的。

  于是秋仪之思量半晌道:“眼下义父已经大功告成,仪之想着,能不能就此隐居起来,不再过问朝廷大事?”

  郑荣抬眼道:“仪之,孤问你,你是不是看不起孤?”

  秋仪之听了郑荣这没头没尾的话,瞬间一怔,随即“噗通”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义父这是哪里话?这是哪里话?”

  郑荣道:“你是不是以为,孤是那种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之主?见你为孤所做机密事情太多,便想着要杀人灭口?所谓伴君如伴虎,于是你秋仪之就要早早脱身,年纪轻轻就想当个田园隐逸之人吗?”

  这半年来,秋仪之亲眼目睹或是亲身经历了郑爻自焚而死、郑昌被谋害而死、杨元芷投湖自尽、白文波沦为阶下囚、郑荣及戴鸾翔险些丧命等等惨状。而这些人哪个不是尊贵无比的人上人,一旦失势,便是万劫不复,想来确实可怕;只有像河洛王郑华那样,见好就收,不问世事,才是自全之道。

  这样的心思,秋仪之心中早已隐隐之间有了些轮廓,可被郑荣当面点出,难免让他心惊肉跳,赶忙说道:“仪之岂敢有这样意思?义父这么说,我怎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说罢,便磕了几个头。

  郑荣长叹一声,说道:“你起来说话吧。自古以来,君王成事之后杀害功臣的,举不胜举。你便真有这点想法,孤也不怪罪于你。刚才是孤说话太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孤只是想问问你,怎会想出隐居的事情来?难道真的不愿再为孤效力吗?”

  秋仪之长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是在普普通通一个山野村夫,他每日辛勤耕种也是为社稷效力。若仪之能蒙圣恩,隐居于山林之间,同样也不敢有片刻忘怀义父的养育之恩啊!至于义父想要留我再庙堂高处效力,按仪之来看,却有三不妥。”

  “哦?是哪三不妥?”郑荣有几分好奇。

  秋仪之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答道:“其一么——仪之本是饥贫幼童,仰赖义父怜悯这才侥幸存活于世,本就胸无大志,个性又懒散惯了,确实没有身居高位的肚量。仪之这几月以来,聊又小功,除却义父洪福齐天之外,依靠的不过是些阴谋诡计罢了,义父眼看就是登极称帝之人,讲究的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我这点鬼蜮伎俩不合义父堂皇圣德——这是其二。至于其三么——”

  秋仪之思虑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其三——仪之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头上又没有什么名分,忽登高位难免有骇物听,若是让我从六部小官一点点做起,以仪之的个性又难免不会得罪上官,徒然引来纠纷,到时不知义父是要责罚我呢?还是维护于我呢?”

  郑荣听秋仪之说到这里,脑海中徒然浮现出秋仪之梗着脖子同上司争辩、或是对他们冷嘲热讽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说道:“你说的却也不无道理。可是你我虽无血亲,却是情同父子,就这样分离,难免有些不舍啊!”说着,眼眶竟有些湿润。

  秋仪之却道:“仪之又何尝能够舍得呢?然而这是仪之的一大心愿,还请义父能够俯允。”

  郑荣定定神,说道:“好!孤答应你就是了。然而‘大隐于朝、小隐于野’,不知你秋仪之要怎么个‘隐’法?”

  “仪之打算来个‘中隐’。”秋仪之答道。

  “哦?什么叫‘中隐’?”郑荣被吊起好奇,忙问道。

  秋仪之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听说义父登极之后便要举办恩科大典,仪之之前又半真半假地捐了个孝廉的功名。因此仪之想着能不能共襄盛举,也到科场之中一试身手。若能中个进士什么的,还请义父大笔一挥,点我出去当个县令什么的,仪之就感激不尽了。”

  郑荣素来知道秋仪之说话做事别出心裁,却也没想到他所说的“中隐”竟是这样一个“隐”法,不禁咧嘴一笑道:“好你个秋仪之!出任朝廷命官,也算是归隐田园么?”

  秋仪之答道:“这件事情,仪之已经深思熟虑许久了。仪之同义父情谊深重,若是遁入深山老林之中,从此同义父分别,仪之便是死也是不愿意的。”

  他被自己这句话触动心肠,竟然哽咽起来,说道:“若仪之能如愿,几年之内定为义父将此县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若义父到时还有用得到仪之的地方,只要一道圣旨下来,仪之自然星夜赶来,为义父效犬马之劳!”说罢,两行热泪已经流淌下来。

  郑荣也被秋仪之这番真情感动,长叹口气说道:“孤不止一次同你说过,事成之后朝中文武官职,只要你看得上的,任凭你挑选。没想到你竟之打算来个‘中隐’。”秋仪之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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