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头青色第2/3段
她穿着一件出炉银红的短袄,下身一条折枝花的白色马面裙,周身除了头上一根银杆子的白玉珠簪子之外再无装饰,坐在那儿就仿佛一副娴静雅淡的仕女图。
明丽的蓝色在她面前渐渐匀开,仿佛是从秋日天上借来的一汪澄蓝。
“有空生气,不如去取瓮过来,把这色再漂一遍,惠宜坊这色做得着实不干净,总得我将胶泡去了重研,等明日头青色重新晒干后重新兑了胶进去就能用了。”
阿池还要说什么,却还是去取了细瓷大瓮,走到外间看见小婢女正好端着水进来,她避着人擦擦眼睛,过了会儿才回了内室。
沈时晴站起身,小心地把自己研磨了一夜的石青色倒进瓮里,又注入了清水,搅弄几下,水越发浑浊,她将略发白发乌的水倒出,只留下瓮底明亮的蓝色,这就是石青制色中最亮眼的头青,至于那水中悬浊的,便是二青色、三青色了。
对着光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以后买颜料还是去楞伽斋看看,还是他家的石青、朱砂用起来舒心,不用咱们再收拾一遍。”
阿池的眼眶却又红了。
宁安伯府上下都知道二少夫人是个仙女儿似的人物,目下无尘,不通庶务,每日只想着吟诗作画,仿佛一盏高挂檐廊的灯。
她也听到过府里人传的闲话,似她家姑娘这般的娇花弱柳,又哪里知道夫妻间的琴瑟和鸣?也难怪二少爷连蒹葭院的门都不肯进。
难道大学士之女、宁安伯府的二少夫人难不成还要学狐媚子笼络男人那一套不成?
可是如今,只怕情势不由人。
已经被人从府中送来了庄子上,要是再下去,让那冯家女登堂入室,只怕偌大伯府都没有姑娘能站脚的地方了。
净了手和脸,沈时晴坐在文椅上端水漱口,就看见阿池小心地跪在了自己面前。
“姑娘,要不、要不咱们回伯府里去找谢家夫人,您就说,愿意那冯家表姑娘进门,把她拢在府里当妾定下名分总好过如今……我看姑爷也不是有长兴的,只等他对冯姑娘淡了我们自然可以再计较。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只要姑娘您愿意退一步,牢牢握住了名分,剩下的自然可以从长计议。”
“淡了?”沈时晴垂眸看她,语气轻轻,透着些冷泉似的清冽,“淡了又如何?他也总有情到浓时的新人,到时我还让人一抬一抬地抬进来?听着倒是不错,是个顶好的牙婆了。”
抱着自家姑娘的腿,阿池连声说:“姑娘可千万别动气。”
“我与你动气做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与垂云、图南、培风三个人陪我嫁入了这宁安伯府,自然事事替我谋划,可我沈时晴不愿过曲意逢迎看一个男人脸色过争宠的日子,过去不肯的,来日自然也不肯。”
沈时晴脸色淡淡,抬手将额边的一缕碎发勾到了她耳后。
“谢家娶了我这个沈府遗孤,就算把我休了,哪怕是为了名声也不敢在明面上亏待我,这也够了。”
沈时晴生得极为净白,眉长而乌,瞳色也深邃,看人时常带着一股幽然之意,仿佛藏着无数欲语还休的浅愁轻恨。
灯影轻颤,她轻声宽慰:“阿池,我暂且过得还不坏。”
阿池无声啜泣:“哪里不坏了?谢家的下人们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见小姐你迟迟没有回府; 可是如今,只怕情势不由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