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3段
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一片烂漫的春光里,我又见到了那个有明亮眼睛的少年,原来他叫李世民,是李家的二公子。家宴之上,他穿着深蓝色的褂子,袖口绣着暗红色的锦云纹,多了几分沉稳庄重,但眼神依然清明自由,他看着我,笑着说,“原来你叫观音,观音不是男身吗,你怎么是个女观音。”那一年,我七岁,他十一岁。
八岁的长孙观音仍然每月定期会有几天在无需山的四季中游荡,或者背着大大的药筐跟在师父身后。但是时长可以看到一位青衣少年出现在我身边,他比我高出一头,替我背起高高的药筐,在春日我们一起吹柳叶折成的小笛,在夏日偷偷藏在师傅的书洞躲热,在秋日他会将一支金黄的野菊插在我的鬓角,在冬日一起为山下的穷人家送去过年的寒衣。
九岁时,自己第一次吃榴花酥,甜甜软软的,真是好吃。他低头看着我,轻轻说:“音儿,你吃了我的榴花酥,这一辈子可不准再吃别人的榴花酥了。”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田,感觉脸上发烫,烫到了耳根,这酥更香更甜了,“好,”我傻笑着点了点头。九岁的自己,动了情。
那一年,我十岁,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了忧郁和愤怒。“世民哥哥,你有什么心事吗?”“音儿,你今天为什么要把簪子给那个老妇人。”“她太可怜了,那样的年纪还在街上乞讨,我想帮助她。”“你可知,外面还有数不尽的像她一样可怜的人,你帮得过来吗?”我默默没有说话,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百姓受苦,帝王何以为君。”我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心中有几分迷惑和不安。
十一岁那年,少年穿上了戎装,要离开洛阳去往他地驻守,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我失意的站在他面前,心中无限的不舍与惶恐,不舍那些我们彼此陪伴度过的时光,惶恐这年少的情谊要戛然而止,还有自己少女的情丝也便在未来的漫漫长日中断绝了。
他轻轻摸着我的头发,说:“音儿,我要随父亲到太原去驻守,这块玉佩是我出生时母亲专门给我做的,从不离身,你拿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我接过玉佩,小心翼翼的捧着,“世民哥哥,你还会回来吗?你们全家都到太原了,我偷听父亲说,你们似乎去了就永不回洛阳了。”
他微微笑了笑;“当然,我当然会回来,我要回来迎娶自己的新娘子。”
“新娘子?”我怔怔看着他的眼睛。
“傻瓜。”他笑着将我搂进怀里,“当然就是你。”他在我耳边道。心中如暖春初阳,温暖而甜蜜,一时竟有些哽咽。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浓情蜜意的抱着我,他的胸膛还不够宽厚,但是却让人安心的很。
“放心,我会回来的,待到你十五岁,及笄之年,我便来迎娶你,做我的新娘。”
“恩,我会一直等你的。”我坚定的点了点头。此生都不会忘记。
如今,我已经十五岁了,但一切却并未如我所愿,命运将冰冷的现实浇在我的头上,我失去了我的爹爹和娘亲,失去了安稳的生活,也失去了往昔的诺言,今时今地,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在及笄之年成为你的新娘了。
一切都消失了。
黑暗,是黑暗,春光没有了,柳色没有了,艳阳也消失了,没有了无需山,没有了洛阳,没有了少年明亮的眼睛。无限的黑暗包裹着我,绝望而又无助。我在黑暗里狂奔,想要寻求一丝的光明与温暖,却没有方向,我大声疾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倒下,但却拼命告诉自己,不可以。
是杀戮,是仇恨,是顺着屠刀滴落在沙地上的鲜血,鲜血一点一滴汇聚,成了蜿蜒的河流。我看到,父亲倒在了河边,母亲也倒在了他身边。河流越来越宽,留到了我的脚下。
我看到纤夫被麻绳磨破自己的肩膀,一口血喷在了前面人的油腻的头发上。我看到老叟将枯瘦的小孙孙埋在了自家的屋檐下,甚至没有一块裹尸的白布。我看到一个年少的孩子举着寒刀刺向前面的兵丁,转身却被马上的将军从身后砍下半个臂膀。那哭肿的眼睛,那得疫病的身体,那饥饿的面孔,这一切,让我痛苦万分。
谁,可以将这一切结束!
我知道,泪水从我眼角流出,我知道我在哭泣,我想醒来,却无法摆脱这如墨的黑暗。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摸着我的额头,那样温柔而宽厚,泪水被轻轻拭去,一方凉凉的帕子被放置在我的额头上。“不怕。”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声音从远处缥缈而至,在我耳边留下一片安心。
黑暗该散尽了吧,这可是春日呀。
感觉自己睡了许久许久,隐隐约约好像不断有人进出军帐来看自己,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我猛地惊醒,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屋子里光线很暗,似乎是入夜了。
缓了缓神,四下瞧了瞧,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似是睡着了,却紧紧握着我的手,看这身形,我心里微微一紧,竟有些害怕,是你吗?我心里暗暗喊道。
我轻轻摇了摇他,真的是你吗,“世民哥哥。”
他猛然坐起,欢喜的看着我,“音儿,你醒了”。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你变黑了,不似从前白净,两鬓还生出了浅看到纤夫被麻绳磨破自己的肩膀,一口血喷在了前面人的油腻的头发上。我看到老叟将枯瘦的小孙孙埋在了自家的屋檐下,甚至没有一块裹尸的白布。我看到一个年少的孩子举着寒刀刺向前面的兵丁,转身却被马上的将军从身后砍下半个臂膀。那哭肿的眼睛,那得疫病的身体,那饥饿的面孔,这一切,让我痛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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