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荷衣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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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一日,霜降。秋风凄切。

  萧合看到吕毓书的时候,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度过这些日子的,不过才数月没见,眼前之人便变的又黑又瘦,只有肚子鼓鼓的,像只鼓着肚皮的青蛙,可怕的很,想必是为了肚中的孩子,才坚持着,不让自己垮掉。任谁都忍不住,哪怕明白忍忍就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好,但自己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直到这深不见底,无穷无尽的担忧和恐惧将我们折磨得体无完肤,我们不敢赌一个不知会发生什么的未来,就像银子,总是现在拿在手里的价值最高。

  吕毓书嘴角一抹凄惨的笑,道:“我日日数着日子,今个儿便是霜降了,秋后处斩,便要着手准备了。”眼泪流干了,深陷的眼窝有种惨淡的悲伤,比泪水更动人。

  萧合何尝不是一日一日数着日子,运筹帷幄,要的就是时机。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让杏妃再相信下去了,况且秋后处斩是从是从霜降开始,不超过冬至。冬至之前,不见得孙度地会赶回来,便直切主体,道:“妹妹若是真的放心不下,只有一个法子可解燃眉之急,只是这法子只可做到扬汤止沸,要想釜底抽薪,还得从长计议。”

  杏美人别过头去,含泪道:“什么法子你只管告诉我,前几日去狱中探望父亲,他老人家已经那么大岁数了,就坐在冰凉潮湿的地上,吃已经馊了的饭菜,浑身被虱子咬的不成样子,而我却只能看着,等着,什么也做不了,你懂得其中滋味吗?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救父亲于水深火热之中,我都愿意做。”

  萧合想到自己的父亲,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像被虫蛀了,道:“这个法子要一个药引子,不知你肯不肯。”

  吕毓书看着萧合的眼睛不敢望着自己,只是望着窗外,便都懂了,身子顿时往后倾斜,跌跌撞撞退了几步,碰到了桌子的整个身子便顺着桌子往下瘫去,她明白,萧合所指的药引子便是她腹中的孩子,可这么多天,她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勉强吃饭,勉强睡觉,勉强保持愉快的心情,可以说,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支柱,若孩子没了,自己还能活吗?

  愣神之际,萧合还是道:“倒不必伤害你的孩子,只是你少不了要受些罪。”

  胸口犹如被一块大石极重,却只能强颜欢笑,硬生生地将委屈和惊疑全部咽下,只是颔首,捱身往内殿去了。

  而惊动了皇上,皇后和元妃的时候,已经是夜分,吕毓书还在卧在床上,进进出出的太监丫鬟让整个殿中让柏凉台好似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刻,连当初美人被诊出怀有身孕都没有这样的热闹,整个柏凉宫都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而这样明晃晃的灯光下,吕毓书的一张脸却是虚浮的清白,散着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成缕,眼窝中汪着一团泪。

  “孩子怎么样?”皇上一进殿便问道,只是谁都听得出皇上的关切中有些懊悔。

  “眼下是保住了。“邓律道。

  “眼下?”皇上的话语中已经含了薄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心病难除,若杏美人一直这么下去,孩子必然受损。”

  皇上一扫床边,却正好看见吕毓书眼窝里团着的泪从眼角滑落,只滑入鬓角中去,那样澄澈的泪光在灯下却如带了锋芒,只亮得皇上的眼睛生疼,连着心都是抽搐,叹道:“她该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一下,如今身子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躺在床上的杏美人将头别了过去,双手捂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无声的低落到被头,压低了声音,呜呜咽咽,抽抽泣泣,突出的锁骨一起一伏,看得人触目惊心。

  还是元妃说了一句:“她太瘦了,全然不像有五个月身孕的人,可怜了孩子。”

  这样萧条的秋夜,明丽的洒杏半透明烟绿鲛绡幔松松拢着,绡幔上绣工精美的粉色杏花随着绡幔的颤动轻轻摇摆,含混在一团轻烟似的淡绿间盈盈瘦瘦,却引不出丝毫春的气息,只有秋寒冽冽劈面。

  吕毓书不语,只是匀珠泪。

  而好竹馆这一晚却一直留着一盏灯,直到软玉破门而入,道:“皇上下令,吕大人的事年后再做处置。”

  灯熄了。

  而第二日,邓律来得却比往日晚了些,例行的诊脉,萧合道:“可去杏美人那里瞧过了。”

  “嗯,一切安好。皇上在那里陪着,杏美人肯吃饭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生疼,连着心都是抽搐,叹道:“她该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一下,如今身子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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