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冰窟窿第3/3段
邓忆看着钟弦的脸。
“即使如此。即便你改变初衷去做更赚钱的行业。也没必要彻底放弃吧。把它当成一个爱好,你还是可以与它为伴。”
钟弦摇头,笑起来。“你大概觉得我很偏激。更加确定我心理有问题了是吧。别再提了。”
“我倒觉得,你也许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邓忆说。
钟弦有些愤慨地看着邓忆。“别分析下去了。我才发现,你其实很冷酷。你对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充满怀疑。我不是一个罪犯,你能不能只把我当成……一个平常的朋友。”
“好,”邓忆关上音乐。“我们聊点别的。你有如此天分,父母大概……”
“我母亲年轻时是个歌手。”钟弦简短地说。
“怪不得你中学时就能建乐队。母亲给了你很多支持吧。”
钟弦却不出声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邓忆轻轻地说。
“你调查过我,我知道。”钟弦笑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母亲不在了。”他接着笑。
“对不起。”
“……十岁的时候,她把我送去寄宿学校。我的童年为此痛苦之极,我还不能照顾自己、被同学欺负、不知道如何去食堂,经常半夜饿醒。但这不是最难受的。我不知她为何不再爱我。我哪里做的不好。直到她死后很多年我才想明白,她认为那样是为我好,因为……我来不及长大就要靠自己了,她要逼我明白我要靠自己了。……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奇怪,我从未说起过。”
“这没什么。你不应该把这些都藏起来。”邓忆向他坐近一点。
钟弦摇头。“谁的人生都不会顺利。有人早,有人晚,都会困难重重。我的经历不算什么。”他后面一句是说给自己的。可是内心已如打开了闸门的水库,拼命地想释放压力。他极力忍住。邓忆却在这时用温柔的声音说:
“那个年龄失去母亲,对任何人都会很残忍。你妈妈是得了什么病吗?”
“十二岁,有一天,老师把我送到车站,告诉我回去看看吧。我坐车回家,下了车后,再向前走二十分钟,穿过一座长长的铁路桥就可以到家了。十一月份的河面已经结冰,我想起妈妈以前的每一年都会带我到这里滑冰,我知道怎么样能更快到家,我想快一点,我毫不犹豫地从河面上穿过去……”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嗯?”
“我掉进了冰窟窿。”
钟弦忽然发现自己正在盯着天花板上白色的灯。那灯光刺痛他的眼睛,他竟长时没有觉察。那灯光好像冬天没有温度的太阳。
钟弦缓过一口气,“她用她的死换了一张保险单。那些钱足够我上完大学,还可以建个校园乐队……”他又开始笑,他以为他会掉眼泪,但是没有。“我为什么要对你”
邓忆默然无声。
钟弦喃喃道:“她认为她对我的价值,就是想尽办法给我钱。她认为,钱很重要。”内心疼痛之极,痛彻心扉。这种极致的痛苦,到最后竟给他一种痛快地感觉。
“我没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对不起。”邓忆忽然抱住钟弦。“你说的对,我残忍。不提了。”
“她认为,钱很重要。”钟弦清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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