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2段
结果，她果然不是个好运的人。
直到九点五十三分，她还牢牢堵在高架上，像蜗牛一样蠕动。她摇下车窗向外看去，看见前方大约八百米下高架的路口，红色的蓝色的车顶灯闪得头晕。
看来是出事故了，警车、救护车停在路口，外围一圈已经拉起了围栏。
凌如斯关上车窗，歪头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路牌，下高架是丘北路，离今天约见的客户很近。于是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一串码：“Manday，我上午不去公司，直接去见客户，你让刘经理主持一下晨会。”
挂断电话，她调出微信，找到客户的头像，打去一串字：“李总，我半小时后到您公司。”
发完又翻出备注“刘”的头像，按住语音键：“刘经理，今天是1号，晨会上让每个小组把任务领了，客户分配一下。晚上下班前每个人的月报发我邮箱。公布一下上月的业绩冠军、服务之星，接到投诉较多的几个人你私下和他们聊一下，看看问题出在哪里，下次面对同样的问题不要再犯错。”
前面堵住的车流开始匀速移动，凌如斯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驱车上前。
她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在座位边的置物盒里翻找，翻半天什么都没翻到。她扭头扫一眼空空的置物盒，想起她很久没去过超市，巧克力早就吃完了。
以前都是居然备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巧克力的心里作用，她觉得三个小时前吃的面条早已消化到连空气都不剩，她开始觉得呼吸不畅，四肢发软，背脊上慢慢爬满冷汗。
她在驶下高速后，找了家最近的便利店，也不管是不是违章停车，连车都未熄火，就冲进便利店，随便挑盒巧克力，付完钱，坐进驾驶室，颤抖着手剥两颗扔进嘴里。
及时补充的高糖经过口腔、消化道、抵达胃里，低血糖终于得到缓解。
嘴里残留着代可可脂的味道，她想：真难吃，没有居然买的好吃。
和客户聊完正好是中饭点，对方说：“正好一起吃中饭吧，约你一次也挺难的，不如今天赏个脸。”
凌如斯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墨绿色羊毛呢长大衣，套在深灰色修身西装外，脸上挂着礼貌得体，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能和李总一起吃饭真是荣幸的很，不过我看之前您秘书已经来敲过好几次门了，也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下次您空了给我打电话，我请。”
说完拎起自己的爱马仕铂金包，踩着脚底高跟踝靴的铿锵节奏，微笑离开。
她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取车，再次忘记车停在哪个区域，只好一路按车钥匙，根据车发出的落锁、解锁声，听声辨位。
终于找到车，打开车门坐上去，换下脚上的高跟踝靴，从座位下面拖出一双软底带毛的平底鞋穿上。
穿上后才发现鞋底有处好像脱胶开口了。
这双鞋是三年前居然硬拖着她去逛商场的时候买的，那天是平安夜，居然说她项目奖金拿了快一百，坚持要带她去血拼，还让她要拿出那种进店，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全包起来的架势。
居然站在商场入口的灯光下，笑的极其灿烂，骄傲的说：“我就是喜欢给你花钱，看你花我挣的钱。别人有的你都要有，别人没有的你也都要有。”
灯光在居然头顶倾泻下来，在她漆黑柔软的短发上打下圈圈光晕，凌如斯觉得她整个人都发着光。
最后，两个人逛一圈，凌如斯就挑了这双鞋。她说开车的时候老觉得脚疼，这鞋穿着软，开车脚肯定不会再疼了。
其实两个人那时候都已经事业有成，年薪过百。
两个人又都是那种不物质的性子，喜欢就买，不喜欢再珍贵也不稀罕。
但居然就是一门心思想把世上所有美好的，她觉得凌如斯喜欢的都给她献上。
小到一个扭蛋，大到梦想中的房子。统统都给凌如斯。
鞋子上的小小开口，刺得凌如斯眼睛生疼。
她抬起一根手指摸摸眼睛上的假睫毛，估计早上睫毛胶没涂好，又扎眼皮了。
这样想着，她就势一扯，直接把整片假睫毛扯下来，再一扯，另一只眼睛的假睫毛也扯下来，扔进车内的垃圾桶。
她忽然觉得，每天把自己打扮得精致到如同人间芭比，是为了什么？
为了从镜子里看过去时，给自己活得生动耀眼的假象？
为了别人看到她时，依然觉得无论居然在不在，她都可以在剩下的人生里品尝她给的那些爱的余温，活得知足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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