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踪第1/2段
“他们往这儿跑了！”
季言虞怀藏水晶球，二话没说跟着钢仞影成员追了过去。
夜幕初落，专营餐饮生意出名的小街巷里，享受夜生活的市民们三三两两聚堆儿坐在露天的小桌子边上，手里举着啤酒杯，桌面上才上了一两道菜，正是兴头渐浓的时候。
街巷口立了一座暖色调的路灯，巷子里两楼三楼凸出来的房屋外墙和外饰把路灯的光挡了不少，正好留了亮度合适的余光照着这些营业的苍蝇馆子，既不会太过澄明而把顾客的人脸都照得泛白、不留一点儿隐私，又不会显得太过暧昧昏暗而给生意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可今夜注定不是普通的日子。
钢仞影成员们高大的身影挡去了良好的采光，他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巷入口处，黑影投射在青石板铺就的雨后湿润的地面上，锐利的冷兵器仿佛就与他们的身体天生完美融合一样，冷冽的金属银光从锋利的刃口处泄出，铁锈味就像是在阴暗中无处不滋生的罪恶，默默飘入巷道中。
零零散散的说话声、笑闹声渐渐停止。
顾客再也不能放松地享受这顿晚餐了，他们都停下手里的餐具，转头看着街巷口的那群透着危险气息的不明身份者。
“你们——”
靠巷口最近的那家店，老板站在店门前，手在腰间挂着的毛巾上擦了两下，眼睛里充满警惕而刻意讨好的神情。
“惩戒者，执行公务。”
面具下，钢仞影的队长声音冰冷。
靴子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无声而沉默。他们统一穿戴黑色斗篷，面容掩在黑色面具下。
当他们走过时，与他们靠近的市民或许可以看到，他们中的一些人，手里握持的冷兵器上，刀刃处还在不断往下滴答滴答掉着血珠子。
空气中那股铁锈般令人肠胃不适的味道，原来是血腥味。
而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季言虞，他不是钢仞影，所以他虽也穿了黑色斗篷，却没有戴面具。帽檐前端投下的阴影将他的面容掩藏起来，而领口的扣子开得高，遮挡住他的嘴和下巴。路人不敢仔细打量他的长相。他又默默缩了缩脖子。
他总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与这群钢仞影格格不入，现在却被迫接受了路人投注的畏惧而疏离的目光。他们似乎只敢盯着他肩膀以下的地方看，畏畏缩缩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才像罪大恶极的亡命徒。他的手掌在斗篷下牢牢抓着保命用的水晶球，此刻他只觉得水晶球越发炙热起来，烫手得很。但更让他觉得难受的，是路人的这种不自觉流露的目光，这让他觉得如芒在背，却还是不得不梗着脖子硬受着。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这烫手山芋往身边的钢仞影手中一丢，然后迅速扔出遁身术卷轴离开这里。可他不能。今夜被派去惩戒者当中值守的天赋者当中，能够操纵水晶球的只有他一个。这一切，都得归咎于他的天赋：缄默人。
他实在是恨极了自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个天赋。
倘若他注定要在未来成为真正的缄默人，那命运女神为什么又要让他同时拥有乐天又话多的性格呢？
某一种天赋的命名，虽然的确是从晦涩难懂的神秘学书籍中沿袭下来的叫法，但总是有它内在合理的逻辑和道理。它往往不是某种深奥的比喻，也通常不是故弄玄虚的理解壁垒，甚至不会是虚张声势、居高临下的掉书袋行径。它就是实实在在的命名法则。
比如盲者，对于视力正常的孩子，当他宣告自己已成为盲者时，他就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
而缄默人，就是靠自己主观意志控制的、不开口说话的家伙。
当一个人正式宣告自己成为缄默人时，“我以吾命，遵从天命，公开宣告我已成为缄默人”，这句话就成为了他通过自己嗓音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季言虞一点儿也不想成为后半生一言不发的人。
队伍突然停住了。
领头的队长侧头判断周遭环境，他的视线停驻在泛黄的灰白石墙上，一路漂浮跟随在他身边的钢刀也仿佛是有生命力一样，刀锋铮的一声转向墙壁上的招摇贴画：一条吐舌舔舐枯木魔杖顶端宝石的美女蛇。
“痕迹走到这里就断掉了。”
队伍中一个银发的青年低声说道。
“他们就在附近。”队长回应道。染血的刀锋放过了那副贴画。他四顾环境，钢刀也随着他的动作，刀把对着他的身体，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发亮的弧线，最后对准了斜斜靠墙摆着的、早已被木板封钉起来的酒馆旧招牌。
“季，看一下这块东西有什么问题。”
季言虞动作僵硬地走向前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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