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困局第2/2段
相比于中原之外的各族,中原人自有一种骨子里的高傲,那里有着很多的读书人,借助着书简,文化的传播程度很高。每个人都懂得一大堆知识,五帝的仁德,三王的慈爱,五伯的仁政,却唯独缺少了人性,少了“人”最为基本的本能。
其中鲁女伯姬的故事最有代表性:按照中原的婚姻制度,成婚时不论女方贵贱,男方都要亲自迎娶,即使是诸侯娶妻也一样,只有天子大婚时才能由使者迎接女方。但鲁女伯姬出嫁时,她的未婚夫宋共公竟不来迎接,而伯姬迫于父母之命,仍然嫁往宋国。婚后十年,宋共公亡,伯姬守寡。到了宋景公时代,有一天夜晚,王宫突然起了大火,宫人欲救伯姬出宫避火,但年迈伯姬仍然恪守着中原人的礼法,说道:“妇人之义,傅母不在,宵不下堂。火势虽迫,岂可废义?”等到傅母到达时,伯姬已经被大火烧死了。
大火来临,人都快被烧死了,还在恪守着那种无用的礼法,当初听到了这个故事后,顾千玄在心中,不停的咒骂着中原人的迂腐。可是谁曾想到,中原的那些儒生,居然还将伯姬的故事纷纷传颂,各路诸侯,竟然会盟于卫国,赞赏伯姬的德行。从小在巴国长大的顾千玄,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人,是可以麻痹到这种地步,这种根深蒂固的礼法,原来可以活活的逼死一个人,不像刀子一般的一刀见血,却更让人无法躲避。
“去他妈的中原人!”没来由的,顾千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相比于在中原的那段日子,这八年在越国的日子对顾千玄而言,过得确实是舒坦。
顾千玄的性格很是孤僻,在越国的这八年里,他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平日的生活也都是自娱自乐般的孤单走过。最喜爱做的事便是像此刻一样,骑着自己的战马——黑风,穿梭于丛林山岳之间,他很是享受这种“呼啸”的风,如利箭一般,划过脸颊的感觉。
顾千玄一直觉得,只要自己骑上黑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人可以拦住自己,颇有一种万夫莫挡的豪迈气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此刻顾千玄的这一队伍只有二十来人左右,靠着挂靠在马匹上的干粮过日子。在他们的后面,吴国的大军一直紧追不放,一连追了他们整整五六天,还是没能把他们给留下来。
“妈的,已经连续整整六天了,顾将军,快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不被打死也要被后面那群疯狗给累死。”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彪形大汉,身上已经被无尽的血迹给染红,分不清其衣袍原先的颜色,全身散发着一种血腥的恶臭味。
顾千玄听出来了,从他的声音中,顾千玄感到了他的颤抖、恐惧,顾千玄不怪他,这应该是他此刻最为本能的反应。本来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从越国军队中所挑选出来的精兵,早已把生死都置之度外,是没有恐惧这种感觉的。但是,整整连续数日的亡命逃亡,早已把每个人的意志给磨灭殆尽。
人其实并不怕死,但就怕不知怎么活!
顾千玄如果不是曾经经历过一些事情,现在的表现也未必会比他们更好。
对于此刻,那个汉子所问出的这句话,顾千玄并没有回答,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人人都看的明白,他的这一句话与其是在对顾千玄说,倒不如是在自言自语,寻求着心里最后的安慰。
就像十几年前的顾千玄,在中原生活的那段时光,每次被人拉出去毒打的时候,他都会大喊母亲的名字,尽管他知道,就算母亲大人真的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大多数人在面对着极度恐惧或未知的时候,对于他人的信任,远远超过了自己,抓住一根稻草都可以当成令牌,当事人的意志早已被磨灭。
“奶奶个熊,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就在三天前,我亲眼看到我的哥哥,在我的眼前,被吴军给杀死。我恨啊,但是没有办法去救他。”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全身最为显眼的特征便是脸上那道长长的刀口,伤口处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与前面那人一样,周身已经被血迹染红。
战马的嘶吼,战车的雷鸣巨响,与这些越国战士脸上那焦急的表情,还有他们那颤抖的言语交汇在一块儿,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在这片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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