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父与子第2/4段
只是这代价太惨痛了,不说凡河东岸为了攻克李永芳的营垒,浙兵直接用性命堆进去淹没了汉军步卒。光是西岸白杆兵的损失就超过七成,一万川兵现在剩下两三千人人带伤,石柱、酉阳两家土司凑出来的精锐人马几乎损失殆尽。
秦邦屏当场战死,尸体被残存的白杆兵簇拥在中心,低吟着家乡的战歌为他送行。
秦良玉则是身披数创鲜血满身,被白杆兵从马蹄下抢了出来,如今昏迷不醒,被哭喊着抬起要送到铁岭城中寻人医治。
即使白刃临身也只是咬紧牙狂笑着刺出最后一枪,把敌人一同带进黄泉的士卒此时像是天都塌了。
白杆兵胜利了,可如果秦良玉死去,那他们的魂也丢了。
这群比败卒还要残破却有着一股冲天杀气的士卒带着一身的伤痛,甚至许多人手脚都已经折断、残缺,依然托着秦良玉并不高大的身躯朝铁岭缓缓而去,哪怕是戚金试图让他们用篷车搭上一程都不愿。
文搏沉默良久,看不下去了。
便纵马上前拦住他们,告诉白杆兵再耽误可能真要害了秦良玉性命,又亲自唤来几个家丁用篷车拉着秦良玉这才迅速朝铁岭城移动。
白杆兵现在谁都不服、不信,可是对这位在绝境中赶来挥下最后一锤击碎建虏攻势的将军敬畏有加。
那样的攻势不似人间的实景,哪怕是他们也觉得文搏的冲锋恰如梦魔从噩梦中袭来。
也只有文搏的话才能让这帮热血冲昏了头脑的白杆兵短暂的恢复精神。
文搏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救苦救难的神佛,即使别人看向文搏如同地狱走出的恶鬼。
于是残存的白杆兵同意了文搏的做法,拄起断裂的白蜡杆子当做拐杖,跟随着在他们心中比圣驾还要尊贵的破旧篷车驶向铁岭,祈祷着秦总兵的苏醒,告诉他们,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大家都好好的,会载歌载舞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荣归故里……
目送着白杆兵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过河、进城,文搏无话可说,他将视线再次投到战场,观察着此时的局势。
稍稍耽搁了片刻功夫,家丁们趁着击溃后金骑兵的间隙略微下马休息了片刻。
哪怕是来如雷霆的凿击,也无法避免减员。
只是一次冲锋,近千人的重骑兵现在只余半数,剩下的或是死在建虏的重箭之下,或是在碰撞时被反击而亡,亦或是追杀溃卒离了大队。总之文搏手下能掌控的仅剩下五六百来人了。
超过四百人消失在了凡河岸边,剩下的好似并不在乎,摘下狰狞的铁面具,露出了振奋的神情。
家丁们丝毫不因为同伴死亡感到悲伤,也不为激烈的战斗觉得疲倦。他们依然士气昂扬,好像真的还能再打上一整夜。
文搏清楚,这是精神极度亢奋让他们透支了身体,从科学的角度现在家丁们需要休息,需要恢复,否则就会像很多历史上知名的悍将一样壮年暴亡,如完颜宗望、常遇春。
那是经年的旧伤加上生命透支到极限,最终负荷不住的必然结果,然而他不得不继续勒令部曲上马,文搏知道,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他看见了逆着乱军在寻找着什么的一支蓝甲骑兵。
当铁蹄再次踏响在河岸,所有人都意识到那可怖的灾难尚未完结。
即使是正在归营整顿阵型防止后金反扑的两位老将,陈策和戚金都有些讶异,没想到文搏这会儿居然还不休息,以骑兵的耐力,此时不论人马都该快到极限了。
接着他俩略一商量,还不等说出结论,不知道藏在哪儿的杨镐满脸鼻涕和泪水痕迹就跑了出来,指着后金骑兵溃逃的背影一语道破原因。
“贼酋尚未被擒被杀,这等大好机会,文游击岂能放过?”
戚金和陈策顿时了然,可惜他们手里尽是步卒,这等盛宴是享受不到了。
就在戚家军营地附近徘回的的阿敏听见那马蹄再次响起,率先头也不回的逃离战场,他麾下镶蓝旗许多都被戚家军纠缠,这会儿也顾不住了。阿敏壮士断腕抛弃了无法脱身的部下,扬长而去。
明军的胜利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斩获多少,因此部分戚家军在戚金的调度下放弃了车阵,派出一支两人的骑马步兵拉着虎蹲炮驱赶着驮马不断在后头试图追击,或者说为了收集战利品。
再说到莽古尔泰,当文搏的骑兵再次启动,他毫不怀疑自己是首当其冲的一方。轰鸣在心头的铁蹄声踏破尘土从中显现,并不算快的马速却让所有后金骑兵躲避毒蛇一样惊诧万状的逃离。
当先的一人身上甲胃破损严重,数根还没折断的箭羽在他身上随着战马颠簸起伏,好似戏曲里身背大旗的武生。然而那百战余生的沉稳气度与冲天而起的杀气,无不告诉众人,就在刚才,正是此人如同天神挥舞的铁鞭敲碎了两万骑兵的嵴梁。
“主子,带上大汗跑啊!”正蓝旗旗丁扑过来疯狂的想要扯住莽古尔泰的缰绳,一只粗粝的大手摁住了这名忠心的奴才。
“跑不了,他盯上我们了,带上大汗,回赫图哈拉吧,再不要来了。”莽古尔泰感受到一股颤栗从尾椎涌上天灵盖,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羞于启齿的是,现在以残暴凶蛮示人的溃卒离了大队。总之文搏手下能掌控的仅剩下五六百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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