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艾杀蓬蒿来此土第3/3段
这是赵与莒没有预先想到的地方,方有财经过这一次倒是学了乖,若建的不是高脚木屋,他们只怕要被自山坡上流下的水泡上几天。
因为众人皆忙碌的缘故,暂时没有人招呼他,阿茅在旁边晃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寻他最熟的那工匠要活儿干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喝声:“阿茅!”
阿茅回过头去,却是族长领着族中青壮,全副武装地跟在他身后。
若是以宋人装备而言,这些土人手中的标枪,未免过于寒酸了,但阿茅却吓了一大跳,这是在他们与邻近部落械斗时才会出现的阵仗,莫非族长眼红宋人的财物,想要和宋人开战?
阿茅不敢想象,这些有着极精巧工具又乘着巨船来的宋人,还会拿出什么武器来。
“族长,别,别!”他向族长大叫,快步跑了过去。族长一脸狐疑地瞪着他,等他跑到面前,才问道:“宋人是不是向你施了什么妖术,将你迷得这几日都坐立不安?”
“不是,不是……”阿茅这才明白,族长是来救自己的,他脸红了红,低下头,用脚在地上蹭了两下:“我来帮他们,他们给我吃的。”
“帮他们?”族长隔着栅栏看着里面,因为他们全副武装跑来的缘故,寨子里也开始戒备了,大多数工匠都拿着机弩、刀剑,聚拢在门口,还有几个人手中甚至推出一台小型床弩来。
“没事,没事!”阿茅向着宋人挥手,然后又对族长说道:“回去,我们回去。”
见这些杀气腾腾的土人又退了回去,方有财松了口气,埋怨那个惹来阿茅的工匠道:“偏你多事,瞧着,险些惹了麻烦!”
那工匠梗了下脖子要反驳,但想起那响当当的铜钱,又换了笑脸:“方管事说笑了,那几日可是你吩咐,给那个土人小子吃喝,才将他引来的。”
“去去,赶紧干活!”方有财也不着恼,笑眯眯地训斥道。能免了一番事端,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天又晴了,心情自然就好。
看了那群土人离开处一眼,他心中暗暗思忖:“那土人小子不会再来了吧——可惜了一个不要钱的劳力!”
然而,刻钟一个钟点(半时辰)之后,阿茅气喘吁吁地又跑了过来,他鼓足勇气来到方有财面前,伸手比划着道:“干活,干活!”
这也是他学到的宋人话语之一,“淡水”、“吃饭”、“干活”,这是阿茅目前掌握的全部宋人话语。方有财见他去而复返,想来他应是说服了其余土人,因此也不以为意,挥手把那个好事的工匠叫来:“老陈,这小子还是你的!”
阿茅跺了跺脚,对着寨子外边又喊了几句,只不过他的土语谁也听不懂,不一会儿,另外四个土人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神情拘谨,阿茅跑去拉住他们,他们才走了过来。阿土指了指自己和同伴,对着方有财说了声“干活”,又指了指方有财说了声“吃饭”,方有财明白过来,先是一愣,然后接连点头。
以干活换吃饭,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么!
注1:出自近代黄遵宪《台湾行》,诗成于甲午战败割让台湾之后,至今读之,犹让人怒发冲冠。全诗如下:“城头逢逢擂大鼓,苍天苍地泪如雨。倭人竟割台湾去,当初版图入天府,天威远及日出处。我高我曾我祖父,艾杀蓬蒿来此土。糖霜茗雪千亿树,岁课金钱无万数!天胡弃我天何怒,取我脂膏供仇虏。眈眈无厌彼硕鼠,民则何辜罹此苦?亡秦者谁三户楚,何况闽粤百万户!成败利钝非所睹,人人效死誓死拒,万众一心谁敢侮?一声拔剑起击柱,今日之事无他语,有不从者手刃汝。堂堂蓝旗立黄虎,倾城拥观空巷舞。黄金斗大印系组,直将总统呼巡抚。今日之政民为主,台南台北固吾圉,不许雷池越一步。海城五月风怒号,飞来金翅三百艘,追逐巨舰来如潮。前者上岸雄虎彪,后者夺关飞猿猱。村田之铳备前刀,当辄披靡血杵漂。神焦鬼烂城门烧,谁与战守谁能逃?一轮红日当空高,千家白旗随风飘。缙绅耆老相招邀,夹跪道旁俯折腰。红缨竹冠盘锦条,青丝辫发垂云髾。跪捧银盘茶与糕,绿沈之瓜紫蒲桃,将军远来无乃劳?降民敬为将军犒。将军曰来呼汝曹,汝我黄种原同胞。延平郡王人中豪,实辟此土来分茅,今日还我天所教。国家仁圣如唐尧,抚汝育汝殊黎苗,安汝家室毋谣谣。将军徐行尘不嚣,万马入城风萧萧。呜呼将军非天骄,王师威德无不包。我辈生死将军操,敢不归依明圣朝?噫吁!悲乎哉!汝全台,昨何忠勇今何怯,万事反覆随转睫。平时战守无豫备,曰忠曰义何所恃!”
注2:台湾原著民其实是有铁器的。我此前搜集的资料中说台湾原著民到了公元七世纪还处于铁器与石器并用时期,便想当然地以为铁器在当时不普遍,实际上当时原著民已经普遍使用铁器狩猎。
注3:日本战国时所谓墨俣一夜城,便是用这个方式弄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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