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八方风云聚行在第3/3段
这些言语,比起邓若水那狂生更为悖乱,说是大逆不道,实不为过。
“此事……此事臣并不知晓!”真德秀刚开口,便听得李知孝在那里冷笑,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然则臣与李仕民确有师徒之谊,他口出狂悖之言,臣难辞其咎!”
李知孝刚欲说话,却又听得有人出来有本上奏,这次出来的是向来默不做声的一个侍郎,他将矛头直指李知孝,弹赅他名为知孝,实际上却是不孝不忠之辈,理由之牵强,便是赵与莒听了都微微摇头。
但这个人只是引子,李知孝开口反驳时,立刻有更多的朝臣卷进来,原先攻讦真德秀、魏了翁等人之事,一时间竟然被众人忘记了。
真德秀一派是有意避开这件事,因为若是坐实,真德秀与魏了翁等人必是免不了受罚,而史党则是在等,等待史弥远发出新的信号。
史弥远捻着须,微微冷笑,看着杨党渐渐有些坐不住的模样,近来与杨党走得近的,也纷纷加入战团,他用眼角余光瞄过宣缯与薛极二人,微微撇了一下嘴。
原本想借着这次,将这两个三心二意之辈也一网打尽,看他们如今危襟正坐的模样,似乎是不成了。
双方争成一团,一时之间,这大庆殿中口水共唾沫齐飞,斥责与怒骂一色,大小朝官,倒有大半面红耳赤,险些便要厮打起来。
赵与莒渐渐觉得无趣了,这些大宋朝官,虽说能站在这大庆殿中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可他们吵架,却是无趣得紧,远不如看后世的大专辩论赛。
这争吵足足持续了一个钟多点,依然没有结果,史弥远觉得火候已到,大步出来,举着笏板道:“臣史弥远有本上奏。”
他虽然年迈,但高声说话时,大庆殿中竟然隆隆作响。原本争执不休的人,都情不自禁闭嘴归班。
“臣四朝老臣,自孝宗皇帝至今,从未见朝堂之事,如今日般难决者。”史弥远朗朗说道:“今日大朝,百官争执,直至如今未决一事,何也?”
“咦?”赵与莒在座位上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史弥远果然发动了。
“无它,唯太后垂帘耳!”史弥远接下来一语惊人。
此前史党攻讦,火力都集中于真德秀等人身上,真德秀等人忙着自辩,杨氏一党则乘机攻击史党,三方分作两派缠斗不休,但无一人语及太后。史弥远一出言,众人只道他会对着真德秀等人做雷霆一击,敌对者都在想如何替真德秀应付,却不料他矛头一转,竟然直接垂帘听政的太后!
“本朝虽有太后垂帘,只是因为天子年幼,生长于深宫之中,不知世事之故。”史弥远瞪着杨太后帘幕:“昔者,英宗年幼,故有曹太后垂帘之事,韩琦见英宗裁决悉当,乃请曹太后撤帘。如今天子长成,仁厚爱民,又识得百姓疾苦,太后何不撤帘归政?”
话音虽落,满殿却依旧是铮铮之声!
史弥远不发动则矣,一发动,攻击的目标便是杨氏一党与真德氏诸人的幕后支撑者,也是他们权力的根基。偏偏他提出的理由却是天子英明仁厚——若是反对他,岂不就是认为当今天子不英明仁厚?
虽说众人皆知,天子实为史弥远之傀儡,但除了邓若水那般狂生,孰人敢将此语说出来?
“挟天子以令群臣,奸贼,奸贼,曹操,曹操!”片刻之后,跪了老长时间的胡梦昱怒喝道。
史弥远却不去理他,而是瞪着那帘幕:“太后,臣请撤帘!”
“臣等伏请撤帘!”
凡是史弥远一党,此时都明白他的心意了,无不站出来,扬声大喝。
宣缯与薛极却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发觉,对方面色苍白,竟然丝毫没有血色。
终究是让史弥远抢先了一步,他这一步走出,二人种种布置,便尽数落空!
注1:两句都是来自《论语》,“夫达也者,质直好义”应该是来自颜渊篇,作者在此稍有些曲解其意,“敏而思而慎于言”,应是出自《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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