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 蹇叔哭师第4/4段
卫成公复位,祭享太庙,大封功臣。不负前约,果封周歂、冶廑为卿。以宁俞屡有护驾及倡复之功,用为上卿。宁俞固辞不肯,再三逊让;乃以孔达为上卿,宁俞为亚卿。
其后未几,周歂、冶廑二人先后暴毙,死状甚是奇特,医卜皆不能明其原因。于是国人皆都传说,此必是元咺死得冤屈,化作厉鬼报复,将二贼索了命去。
周、冶二人既死,卫侯并不难过,止命以卿位厚葬而已。二人葬礼已罢,卫侯升殿理事,与众臣商议,深忧晋侯再来征伐问罪。
孔达献策:不如主动上表认罪,并将元咺及二公子之死,都推在周歂、冶廑身上。
卫侯从之,便令孔达撰写降书顺表,遣使往谢晋侯。
晋文公此时卧病在床,置之不问,卫侯因此躲过一劫。
公元前628年,周襄王二十四年、鲁僖公三十二年。
夏四月己丑,郑伯文公姬捷卒,在位四十五年。公子兰继位为君,是为郑穆公。
同年夏,晋国勋将魏犨饮醉,坠车折臂,又引动当年内伤复发,呕血斗余而死。文公大为悲悯,命录其子魏颗嗣爵。其后未几,狐毛、狐偃兄弟相继病卒。
晋文公闻报,不由大放悲声,伏榻恸哭:寡人得脱患难,以有今日,当初多赖赵衰、二狐、胥臣、介子推等人之力,今皆弃我而去,朝堂一空。是寡人命将终乎?哀哉!
胥臣进言:人生在世,谁不有死?主公切请止哀,免伤贵体。若曰二狐死后朝堂乏人,臣举一人,可佐主公永保霸业!
文公闻言止哭:未知卿所举者,系何人也?
胥臣:此人非别,乃郤芮之子郤缺也。自其父死后,舍于冀野,与妻秉耒而耨,相敬如宾。臣闻以尧、舜为父,而有丹朱、商均不肖;以鲧为父,而有禹圣。可见贤与不肖之间,父子不相及也。此人若用于晋,绝不弱于狐子犯之能。
晋文公闻言颇喜,便命胥臣以簪缨袍服,往召郤缺。
郤缺再拜请辞,胥臣再三传命劝驾,郤缺乃簪佩入朝,来见晋侯。
文公见郤缺身长九尺,隆准丰颐,说话时声如洪钟,不由大喜。乃命迁升胥臣为下军元帅,便使郤缺为佐。复诏命改称二行为新上、新下二军,以赵衰将新上军,箕郑佐之;胥臣之子胥婴将新下军,先都佐之。
晋国旧有三军三行,今又改二行为二军,便共有五军,仅亚于周天子之制。
楚成王闻而大惧,乃使大夫斗章为使,请平于晋。
晋文公念其在自己流亡时相待旧德,又因城濮之战始发于楚子玉,其人如今已死,恩怨已释。于是便许与楚国通好,使大夫阳处父报聘于楚。
是年冬,晋文公自感疾笃,不能复起。
遂召赵衰、先轸、狐射姑、阳处父诸臣入内,赐受顾命:卿等皆为晋之重臣,或本身或父伯,各有大功于国,并助寡人成就伯业。寡人死后,众卿当佐世子驩为君,勿替乃父伯业。
顾命诸卿落泪,伏地再拜,遵依文公遗嘱。
晋文公又恐自己死后诸子生乱,遂下诏命,发遣公子雍出仕于秦,公子乐出仕于陈。又使幼子黑臀出仕于周,以亲王室。
文公托孤已罢薨逝,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岁。世子驩主丧即位,是为晋襄公。
襄公升殿登位,先接受众臣拜贺,后奉文公之柩,殡葬于曲沃。
送葬队伍方出绛城,忽闻柩中响作大声,状如牛鸣;又其棺柩重如泰山,车不能动。襄公与群臣无不大骇,乃请郭偃卜之。卜而得卦,献其爻辞:
有鼠西来,越我垣墙。我有巨梃,一击三伤。
襄公便问:未审此辞,究系何意?
郭偃奏道:数日之内,必有兵灾自西方而来。我若出而击之,可获大捷,俘敌三帅。此先君有灵,以警告主公也。
襄公闻罢,率群臣下拜称谢。柩中响声顿止,亦觉不重,如常而行。
下葬文公已毕,君臣回归都城,聚于朝堂,议论柩中之警,卦象爻辞。
先轸奏道:有鼠西来者,秦人也;越我垣墙者,侵入晋之国土也;我有巨梃者,是以五军御之也;一击三伤者,虽擒而不杀,然则必获大胜也。
襄公闻此,目示太卜。郭偃点头,深以为然,群臣不由交口称赞。
秦襄公闻此,遂使人密往秦国,探其君臣异动,以早作防备之计。
镜头闪回,郑国北门之外,秦军连营。
秦将杞子、逢孙、杨孙三人,屯戍于郑国北门,此时已将近一年。
因奉秦穆公之命,在此监视郑国。先见晋国送公子兰归郑,强迫郑侯立为世子;今郑文公去世,公子兰又继郑君之位。于是三将忿然不平,相互计议道:我等留此,本为郑伯拒敌晋兵,风餐露宿,将近一载。未料郑国终归晋国所属,实为可恨!
计议未休,遂遣使密还雍都,将公子兰即为郑伯之事,呈报本国之君。
秦穆公接报,更是不忿,只是碍著晋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回复杞子等三将,暂且宁耐;又与众卿商议,欲待撤回郑国驻兵,尚且犹豫未决。
公子兰继立君位,接受群臣朝贺,复遣使遍告周王以及诸侯,对城外秦军却视若无睹,并不请三位主帅进城观礼。
杞子由此大怒,遂与逢孙、杨孙商议:我等屯戍在郑,孤悬国外,终无了期。不若趁郑侯大丧,子兰立足未稳,劝我主潜师袭郑,就而灭之。我等皆可厚获,并建不世之功。
逢孙:我亦早有此意。争奈秦兵东来,须过晋境。若重耳得知,必加力阻,奈何?
杞子及杨孙皆知晋文公手段厉害,闻言便即不语。
正当此时,斥侯来报:报三位将军,万千之喜!晋文公薨逝,晋国仆告至郑。郑穆公使国人俱为晋侯穿孝,并遣使前往绛城吊丧。
秦国三帅闻知,皆举手加额,相互称庆:我等正忧若使主公发兵袭郑,恐为晋侯所阻。今晋国大丧,是天助秦国,得成霸业也!
三人遂复遣使归秦,密奏穆公:我等今屯郑人北门,若主公遣兵来助,一战郑国可得。能救郑者,唯有晋国;今晋逢大丧,必不能相救,郑君新嗣,守备未修,机不可失。
秦穆公接此密报,深以为然,但犹不放心,遂请蹇叔及百里奚两位老臣入宫,与其商议趁丧伐郑。二臣闻此大惊,同声进谏,百里奚先朗朗发言。
百里奚:秦去郑国千里之遥,击之何为?又非能得其地;利其俘获,且不敷军资所费。况岂有千里袭国,能掩人耳目,使彼国毫无防备者?若郑国早为之备,则我军非但劳而无功,且中途必生他变。夫以兵戍人,还而谋之,非信也;乘人之丧而伐之,非仁也。成功利小,不成则害大,非智也。失此三者,臣不知其必胜之道何在?
穆公闻言不悦:寡人三置晋君,再平晋乱,只因晋侯败楚,遂以伯业让之。晋侯即逝,郑必复依蛮楚。不乘此时灭郑,待其投楚,则必为日后大患,悔之何及!
蹇叔见穆公固执伐郑,便知谏之不入,遂婉转请道:今晋、郑二国,皆逢君丧,主公何不使人以行吊为名,至二国观其虚实?若郑必可攻,晋必不救,然后出兵未迟。毋为杞子求功心切,虚言所惑也!
穆公闻言苦笑:蹇叔老矣,如此不善算计。此两国一个数百里之远,一个是千里之遥。若待行吊而后出师,往返之间,又近一载。夫用兵之道,贵在神速,疾雷不及掩耳,岂有迁延经年,而筹谋袭人之国者?二卿休得再言,回府休息去罢!(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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