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集 染指国鼎第2/4段
赵盾虽然复为正卿,大权在握,但终以兄弟桃园弑君之事,忐忑不安。一日步至史馆,见太史董狐正在修史,并于史简上载曰:灵公十四年秋七月乙丑,赵盾弑其君夷皋。
赵盾大惊:彼时吾已出奔河东,去绛城二百余里,安能弑君!太史欲诬我乎?
董狐见正卿来到,并已看到史简,便即不慌不忙,从容施礼答道:公身为相国,出亡未尝越境,返国又不讨贼,谓此事非子主谋,谁其信之?
赵盾怒气暗,正色问道:卿此史简,其辞犹可改乎?
董狐答道:头可断,信史不可改也!
赵盾叹道:恨我当初不曾出境远遁,以致受此弑君恶名!
于是拂袖走出史馆,还至府中,数日郁郁不乐。其后赵穿自恃其功,求为上卿,赵盾不许。赵穿也由此愤恚得疾,不久便即郁郁而终。其子赵旃求嗣父职,赵盾又不许。
赵盾:大丈夫在世,何凭父祖而贵?待汝他日有功,卿位不难致也!
话外音:众卿闻此,皆谓赵盾虽爱其弟,但更惧董狐直笔,由此不敢恂私。然而赵穿虽然未拜卿相,但身为晋侯女婿,生前已有邯郸为封地,别称邯郸氏,是晋国赵氏旁支。其子赵旃,亦终在伯父赵盾安排授意之下,得以进入晋国政坛。二十年后,晋景公在位,拜赵旃为卿,终遂其志。赵旃生子赵胜,赵胜生赵午,赵午生赵稷,世代继为邯郸大夫。
镜头转换,复说中原。
赵穿弑杀晋灵公当年,周匡王姬班病卒,在位六年。同母弟姬瑜嗣位,是为周定王。
此年郑伯禀承楚庄王之命,遣公子姬归生攻宋,战于大棘。宋公拜右师华元为将,引兵出战。华元誓师祭旗以出,陈兵于郊野,与郑军对垒约战。
临战前夕,华元下令杀羊飨士,以励三军;但因分肉者疏忽,为元帅驾车御者羊斟却不得食。来日决战,羊斟心怀愤恨,竟直驱元帅座驾,冲入郑军阵内,将主帅卖给敌将。
由是华元被掳,宋军大败,丧甲车四百六十乘,将士被俘二百五十人;战死沙场,被敌军割去左耳者百人。
当日夜间,月明如昼。华元趁郑军庆功,看守者一时大意,皆去喝酒,遂仗绝顶武功,破槛夺马,逃归本营。
宋国诸将见主帅归营,不由大喜,其乱顿息。华元升帐聚将,立即下令:命将昨日杀羊飨士之时,主管分肉将官,推出帐外斩首!
那将官被从班部中揪出,押往帐外,于是回头大呼:冤枉!末将何罪?
华元怒道:因你错分三斤羊肉,致我丧车近五百乘,损折将士三百余人。且连本帅,亦成敌国之虏。今只以你一命抵之,有何冤枉?
分肉将官无语,只得引颈就戮。
便在大棘之战同时,楚庄王率军北攻陆浑之戎,军至伊洛,陈兵周郊。
周定王闻说楚王兵临王城之外,急使王孙满以出城劳军为名,问其来意。
王孙满者,便是当年立于王城,观秦军越城伐郑,断言孟明视等三帅必败之童。此时已是翩翩中年贵胄,乃至楚营,宣示天子劳军之意,然后落座,正色质问楚庄王。
王孙满:楚子用兵于陆浑之戎,今顿兵王城之外,诚为非礼。究竟意欲何为?
楚庄王无以回答,忽生一计,反问道:我闻大禹划分九州之时,曾铸九鼎。因心怀好奇,来此借问其鼎,广有几尺,重有几何?
王孙满:你问此作甚?
楚庄王:欲南移至楚,故问之。
王孙满:王祚在德,而不在鼎。夏禹有德,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桀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德,有所厎止。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庄王辞穷,不知所对,恼羞成怒,便欲发作。正在此时,内侍俯耳禀报:国中有变!请大王急速还国,平定叛乱。
王孙满从容稳坐,将此情看在眼中,渐渐面露笑容。
楚庄王变颜变色,遂收起狂傲之态,离席长揖,向王孙满再三告罪,然后宣布班师。
镜头闪回,楚都上郢。
当楚庄王问鼎中原之时,令尹斗越椒与司马蒍贾留守都城,斗争愈烈。
蒍贾多次遣使寄书庄王,诽谤斗越椒越礼,图谋不轨。斗越椒本就傲狠,不愿坐以待毙,复仗其宗族庞大,于是预谋反叛。
只因楚庄王举全国精兵,离都北伐,因而城中守备空虚。
斗越椒以为良机莫失,遂率斗氏族人家甲,离开封邑,先向蒍贾封国杀来。
只经三战,蒍邑被一举攻克,蒍贾成擒。斗越椒典数蒍贾恶行,立命诛杀,并以烝野为基,进攻郢都王城。斗氏家族力量极强,叛军声势浩大,王城由此遣使北上告急。
楚庄王闻报,一面兼程回师,一面遣使往斗氏军营,提出以文王、成王及穆王“三王之子”为质,谈判解决纷争。斗越椒骄狂已极,以为郢都旦夕可下,拒不接受谈和。
至此,若敖氏经武、文、成、穆诸代楚王兴挫,终与王室摊牌,铤而走险。
楚庄王率军反师,与斗越椒军遇于皋浒(今湖北襄阳西),展开大战。
两军相距二百步,斗越椒遥望楚庄战车伞盖,乃摘硬弓,绰狼牙,驱车而出,奋力射出一箭。只见矢若流星,飞越两军阵前空地,直贯楚王战车。
楚庄王大惊,急伏身车中。利箭穿透战鼓,复钉在铜钲之上,深入盈寸,突突发颤。
未待庄王直起身来,斗越椒扬手复又一箭,飞过战车上方,穿透车盖,钉于车后步卒右肩,贯甲及肉。只此两箭,楚军大惧,不由自主向后退却,一时阵角散乱。
楚庄王急中生智,使卫士向全军高声叫道:当年先君文王平定息国时,得三支强矢,赐予越椒两支,今已射完,彼技穷矣!
连喊数遍,众军皆闻,于是阵角复稳。庄王下令擂鼓,发动反攻。斗氏大败,斗越椒死于乱箭之下,有两支劲矢贯穿胸背,正是其亲自射出之箭。
战斗结束,楚军寻到斗越椒尸身,献入王帐。庄王见其被乱箭攒身,这才消气,命令:割下首级,等还师回城之后,高悬国门示众。
然后命令打扫战场,掩埋双方阵亡将士尸身。
军士忽持二矢来报:启奏大王,奇怪至极!
楚庄王:有何大惊小怪?
军士:斗越椒虽然身中数十箭,但因披重甲,皆都入肉不深,不至于死。只此两支狼牙利矢,贯透胸背,方为致命之伤。却不知是何人所射,故曰奇怪。
庄王闻言大奇,接过箭矢,定睛看时,愈加吃惊。见那双箭,较之常矢长过三分之一,重量更是加倍,却正是斗越椒于大战之前,亲自所发!
楚庄王:三军卿帅,迅速查找发此矢者。无论是谁,只要能当众引弓,将此矢射出二百步者,皆升为大夫;若是大夫所发,则拜为上卿。
军令三传,竟如泥牛入海,并无一人应答。
镜头闪回。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德,有所厎止。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