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集 六卿相攻第1/4段
宋都西门,会盟台。
华元主盟,请晋、楚二国使者共同登台歃血,并宣盟约道:
凡晋、楚无相加戎,好恶同之,同恤灾危,备救凶患。若有害楚,则晋伐之;在晋,楚亦如之。交贽往来,道路无壅;谋其不协,而讨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坠其师,无克胙国!
此为晋、楚百年相争以来,初次弭兵之盟。
晋楚西门盟会之后,晋厉公复欲和于诸侯,尤其极愿重修秦晋之好。
便屡次遣使前往雍都,与秦桓公约于令狐会盟。
秦桓公眼见晋国灭狄,势力强盛,不敢违拗。晋厉公先到令狐,秦桓公却心怀疑忌,不肯渡河,止于黄河西岸王城。两国只好遣使往返于令狐和王城之间,订立盟约。
晋厉公刚回晋国,秦侯便背叛盟约,勾结翟狄攻晋边境。厉公大怒,派兵迎敌,次年秋大败狄人于交刚。三年四月,晋厉公派大夫吕相责秦背盟,其后更联合齐、鲁、宋、卫、郑、曹、邾、滕等国,讨伐秦国。战于麻隧,大败秦军,俘其大将成差。
画外音:麻隧之战后,晋国免除后顾之忧,势力更盛,中原诸国复为晋国之属。晋国亦由此迫使秦、狄、齐三强臣服,解除南进后顾之忧。楚国早在崤之战后便与秦国结盟,以共抗晋国,此番麻隧之战未按盟约援秦,便即陷入被动孤立之境。
麻隧战后次年,郑国兴兵攻打许国,攻入许都外城,许国被迫割地求和。
楚王闻说许国被侵,起兵攻打郑国,兵至暴隧。继又伐卫,兵至首止。于是郑国背晋盟楚,并派子罕率兵攻宋,败宋军于汋陂、汋陵。
晋厉公得知郑国叛晋投楚,不由大怒,议于群臣,如何行止。
执政栾书奏道:晋四世为伯,不失诸侯,伐之可也。
晋厉公:善哉!便命你栾书为帅,三军并发,出车六百乘,五月渡河。
栾书:未知是哪三军,皆以何人为将?
晋厉公:中军正将栾书,以士燮为佐;上军正将郤锜,以荀偃为佐;新军正将郤犨,以郤至为佐。使魏錡、栾鍼等诸将随征,卫护国君御营。下军正将韩厥及下军佐荀罃留守国内,催督运送军需,以保前方作战粮草辎重。
栾书:主公用兵如神,臣等如命。
于是祭旗誓师,三军齐出,渡河南下。
郑成公闻说晋兵大至,明知不敌,便欲出降。
大夫姚钩耳出谏:主公不可。郑地位于晋楚之间,宜择其强者而事之,岂可朝楚暮晋,岁岁受兵?依臣之见,莫如求救于楚,共破晋兵,则可保数年之安。
成公从之,遂遣钩耳往楚求救。钩耳奉命赴楚,递呈国书,涕泣请援,哀不自胜。楚共王览书,复闻钩耳之请,因恨郑伯易于反复,不欲往救。
公子侧进言:郑人不忍背楚,是以求我。大王前不救齐,今又拒郑,是绝归附者之望也。臣愿保王驾前往,克日奏功,再复庄王霸业!
共王闻说复兴霸业之语,不由大悦:便依卿论,就此发兵。郑使,晋国共发几军?
姚钩耳:闻说是晋侯亲征,栾书为帅,共发三军之众。
楚共王:既是如此,我发四军,必胜晋师。
公子侧:未知是哪四军?
楚共王:此四军者,便是你公子侧(字子反)为中军元帅,令尹公子婴齐(字子重)为左军;右尹公子壬夫(字子革),独将右军。寡人自统亲军两广,左广彭名驾车,潘党为右;右广许偃驾车,养繇基为右。共战车八百乘,步卒三万,你道如何?
公子侧:堪与晋军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复有郑军相助,此战必胜!
楚共王大笑,遂命祭旗誓师出兵。
前至郑国境内,郑成公率军来迎,石首驾车,唐苟为右。
早有人报至晋营,晋厉公乃升帐聚将,计议迎敌之策。当时栾书虽为中军元帅,只因厉公亲掌三军,且又宠信上军元帅郤錡、新军正将郤犨、副将郤至,名曰三郤,任其擅权,自己便不敢抢先发言。又有郤犨之子郤毅,郤至之弟郤乞,并为大夫,皆在军中用事。
镜头闪回,晋厉公即位之初。
大夫伯宗源出姬姓,郤氏旁支,颇有贤德之名,好为直言。因见三郤用事,遂向厉公进谏:郤氏族大势盛,宜分别贤愚,稍抑其权,以保全功臣之后。
厉公非但不听,反将其言诉与三郤。
三郤痛恨伯宗,遂谮言其谤毁朝政,谄害大臣。
厉公信之,乃冤杀伯宗,其子伯州犁奔楚。
楚王早闻伯宗之贤,遂用伯州犁为太宰,使其参与谋伐晋国。
除宠信三郤之外,晋厉公又素性骄侈,兼好嬖幸。外嬖胥童、夷羊五、长鱼矫、匠丽氏等,皆拜为大夫;内嬖美姬爱婢,日事淫乐,好谀恶直。由是群臣解体,皆不敢言。
闪回结束。晋厉公聚众计议应敌之策,栾书及诸将皆不答言。
中军佐范文子士燮出班:楚师北来,日行百里,其势如风,锋芒毕露。依臣之计,不如回师河北,暂避敌锋。其求战不得,自必懈怠思归,彼时我再出奇兵袭之,可获全胜。
话犹未了,郤錡早已奋身而起:晋为伯主,已历四世。此番主公首事亲征,若不能克郑,且望楚旌而遁,则必为天下耻笑,此后何以号令诸侯?
士燮未及答言,新军佐郤至接口:韩之战,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轸不反命。邲之师,荀伯不复从,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先君之事,今我辟楚,又益耻也!
士燮答道:先君多次作战失利,各有其故。秦、狄、齐、楚皆乃强国,国君若不尽力,子孙必衰。今齐、狄、秦皆都臣服,惟余楚国。我等皆非圣人,非使外敌皆灭,则必有内忧复生。今盍不释楚,以其为我外惧,使诸臣同仇敌忾乎?
郤至听其话外之意,隐有外敌既除,内乱必生之意,似有暗指,由是勃然变色。
郤至:知敌能胜而不战,是养敌自重。今楚军虽众,其败有三。中军子反与左军子重不睦,此其败一也;楚王亲兵皆为老旧,装备不精,此其败二也;郑军列阵不整,蛮军不懂阵法,不堪一击,此其败三也。我居必胜,而曰舍敌为外惧者,岂非有贰心于国耶!
栾书忌惮郤氏权势,恐士燮直言获罪,遂向厉公奏道:郤温季之言是也。今日我若失郑于楚,鲁、宋诸国亦将离心。
时有楚国降将苗贲皇,亦进言道:伐郑胜楚,恢复文襄霸业,在此一举,明公勿疑。
晋厉公由是意决,遂不听士燮,于是下令:兼程以进,杀奔郑国。诏命郤犨,遣使前往约会齐、鲁、卫、曹诸侯,命各调集本国人马,前往郑国鄢陵取齐,以备决战。
郤犨应诺,发遣四名使节,分头而去。
晋国联军未集,楚兵已过鄢陵。晋兵至于彭祖冈,两下遇着,各自安营下寨。
来日乃是六月甲午,月底晦日,依例不行兵事。晋侯由是不做准备,下令诸军再安歇一夜,来日列阵决战。未料五鼓漏尽,天色未明,忽闻寨外喧哗扰嚷。
守营军士报入中军大帐:楚军不依惯例,趁夜尽而出,直逼本营,排下阵势。
栾书闻报大惊,转思一计,谕于众将:敌逼营而阵,我军不能成列,交兵必败。我自有计破敌,诸公只需坚守营垒。若有轻易选锐突阵者,或有移兵退后者,皆斩不赦!
众将闻令,皆都变色,不敢进言。时有士燮之子士匄,年失利,各有其故。秦、狄、齐、楚皆乃强国,国君若不尽力,子孙必衰。今齐、狄、秦皆都臣服,惟余楚国。我等皆非圣人,非使外敌皆灭,则必有内忧复生。今盍不释楚,以其为我外惧,使诸臣同仇敌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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