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集 范睢相秦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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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不容王稽回答,一把拽下郑安平,向山林中便走,瞬息不见。

  王稽兀自不信,狐疑前行。未过十里之程,只听后面马蹄声响,回头看时,果是魏冉心疑不释,派从骑转回,复又检查车辆从人。

  魏府侍众遍索车队,见使团中并无外人,方才向王稽告罪,转身离去。

  王稽望向侍卫背影,点头赞叹:此位张禄先生,果真智士也。

  乃命催车前进。行犹未远,只见路边站着张禄、郑安平,于是复请登车,同入咸阳。

  来日一早,王稽朝见秦昭襄王,复命已毕,便荐张禄之才,说必有大用于秦国。未知秦王早受魏冉蛊惑,嫌恶游说之士,只命安置于驿馆,并无多言。

  王稽只得将张禄与郑安平安置,使居馆驿下舍,随吏就食。

  如此忽忽年余,无人问顾。

  转眼之间,寒冬过去,春来花发,河岸拂柳,三月莺飞。

  这日早朝,丞相魏冉奏本:自田单复国,至今数年之久,从未与我通使纳聘,是欲与我分庭抗礼,东西分霸也。大王宜乘其元气未得,派兵伐之,以儆诸侯。

  秦王:不知以何人为将?

  魏冉:武安君白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誉为战神,即拜其为将最佳。

  秦王:便依卿所奏,兵伐齐国。可发征兵之诏,悬于咸阳各门。

  范睢与郑安平上街闲走,见到榜文,感觉奇怪,便潜至王稽府中。

  王稽:二卿何来?

  范睢:秦国与齐千山万水,相隔悬远,何故伐齐?

  王稽:还不是只因丞相封邑陶山,是在齐国境内?纲寿近于陶,故丞相欲使武安君伐而取之,自广其封耳。群臣尽知其意,无奈皆惧其势,敢怒而不敢言。

  范睢:臣便作书,委托恩公转呈秦王。此番秦王必纳,且必委臣以重职。臣此一生富贵功业,皆在恩公手上,伏乞恩准!

  那王稽倒也颇具侠气,又早看不惯魏冉骄横群僚,遂欣然应允。

  范睢大喜,就讨刀简,一气呵成,写成《进秦王疏》。其疏略云:

  旅臣张禄奏秦王殿下:昔吕尚钓于渭滨,及遇文王,卒用其谋,灭商而有天下。臣所欲言者,皆兴亡大计,大王若信而用之,秦国之幸也!夫秦地之险,天下莫及,甲兵之强,天下莫敌。然兼并之谋不就,伯王之业不成,岂非计有所失乎?臣闻穰侯将欲攻齐,其计左矣。少出师,则不足以害齐;多出师,则先为秦害。昔魏越赵而伐中山,即克其地,旋为赵有,以中山近赵而远魏也。今伐齐不克,为秦大辱;即克,徒资韩、魏,于秦何利焉?为大王计,莫如远交而近攻。远交莫如齐、楚,近攻莫如韩、魏。既得韩魏,齐楚能独存乎?

  范睢一气写罢,其案上所献热茶尚温。

  王稽览疏赞道:先生真奇才也。似魏冉尸位素餐,直蠢牛耳。

  遂请二人回馆舍听信,自携疏入宫,私献秦王,更替张禄说项。秦王看罢奏疏,鼓掌称善,深悔眼前有大贤而不用,白白耽误这年余大好时光。于是密召范睢入宫,与语大悦。

  次日上朝,即拜张禄为客卿,号为张卿,使与武安君白起共同运筹东伐韩、魏。

  魏冉与白起二人揽政已久,见不知何处钻出一个张禄,骤然得宠,俱都不悦。惟秦王对张禄宠遇日隆,每常独召入宫议事,无说不纳。

  范睢:臣有安秦之计,因恐丞相妒忌,未敢言讲。今愿效于王前,王其信之乎?

  秦王:寡人以举国托于先生,绝无二意。先生即有安秦之计,何不辱教寡人?

  范睢:臣居山东,闻齐但有孟尝君,不闻有齐王;闻秦但有太后、穰侯、华阳君、高陵君、泾阳君,不闻有秦王。今太后恃权擅行四十余年,穰侯独相秦国,华阳、泾阳、高陵诸公子各立门户,生杀予夺,私家之富十倍于公。大王拱手而已,不亦危乎?昔崔杼擅齐,卒弑庄公;李兑擅赵,终戕主父。今穰侯内仗太后之势,外窃大王之威,广置耳目,布王左右。臣恐此后未久,田氏代齐之虞,将复变生于秦国,王之嬴氏子孙,不得血食也!

  一番密室之言,犹如炸雷,在秦王头上轰轰炸响。

  秦王毛骨悚然,再拜谢道:先生肺腑至言,只恨闻之不早!

  次日上朝,秦王便命收回穰侯魏冉相印,使就封国。魏冉前脚离都,秦王复逐华阳、高陵、泾阳三君于关外,置太后于深宫,不许与闻政事。

  遂以张禄为相,封以应城,号为应侯。张禄便荐好友郑安平,使为相府之掾。

  魏安釐王闻知秦王欲伐魏国,急集群臣,计议对策。

  信陵君:依臣之计,当严兵固圉以待,拒敌于国门之外。

  相国魏齐:臣谓不可。秦师之精,冠于天下,不可敌也。当纳质讲和,可保万全。

  安釐王:信陵君之计甚险,国相之策颇安。传令,遣中大夫须贾为使,至秦议和。

  须贾奉命,于是赍持重礼,到至咸阳。因见天晚,就住馆舍,等待来日陛见秦王。

  范睢闻说须贾到来,恨道:上天眷顾,遣此贼前来送死,使我报仇!

  遂脱下华裳,复换蔽衣,装作落魄之状,来至馆驿谒见。须贾见是范睢,不由大惊。

  须贾:子尚未死耶?

  范睢:天幸不死,假令家人发丧,落魄于此。

  须贾不觉哀怜,便邀同坐,更以酒食、绨袍赐之。

  范睢故作感激之状,更申请道:来日往见秦相张禄,臣请为驾御,不知如何?

  须贾怜而许之,便令更换仆役衣冠。次日一早,范睢为须贾驾御,前往相府。咸阳人望见丞相亲自御车而来,无不惊奇,咸都拱立两旁,甚至遮道望尘跪拜。须贾以为秦人尊敬自己,洋洋自得,更不多疑。不消一刻,既至相府门前,停下车驾。

  范睢:主人少待,某当代为通报。

  不待须贾答允,自顾入府而去。须贾下车侍立门外,候之良久,无人招待。

  只闻门上传呼:丞相升堂!

  须贾闻说丞相升堂,急于求见,却不见范睢出来,不由大为着急。

  因问守门吏道:适才为我御者,君能替我唤出否?

  门吏答道:御车者乃我家丞相,公自入府中拜见可也。

  须贾如闻睛天霹雳,暗道:我死期至矣!

  至此不敢不见,只得脱袍解带,免冠徒跣,前高后低,踉跄而入,跪爬至正堂阶下。

  范睢:堂下何人跪拜?

  须贾:罪人须贾,前来领死。

  报名已罢,堂上再无声息。抬头看时,见范睢正在处理公务,求见者此来彼去,似乎已将须贾全然忘却,晾在一边。须贾跪在庭院,不敢起身,只顾哆嗦,犹如筛糠。

  又过良久,内侍传令:丞相召见魏国来使!

  须贾起身,俯首登堂,至内连连叩首,更无一言。

  范睢冷笑问道:公乃堂堂魏国使节,何谦卑如此?

  须贾俯伏应道:擢须贾之发数罪也颇具侠气,又早看不惯魏冉骄横群僚,遂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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