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佛图第2/2段
是有消息说，她父亲不念情于世务，寄情山水，游戏花间，在这方面甚至能够和太上皇说到一起去，常有出世之心。
太上皇在京都平城建造寺院，铸七级佛图，高三百余尺。她父亲望之则挪不开步，回来还在说着：“石窟，是的，拜佛如同礼皇帝。”
冯润听她生母学了来说。
冯太师一晚上稀里糊涂翻佛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不足不足，“是故当知，世皆无常”？似相仿佛。
正乱成一锅粥，她嫡母博陵长公主推门进来。
“来得正好，你说礼皇帝最重要是哪里？”
“晋国。”博陵长公主欲言又止。
晋国是太师冯熙的字。
“坐啊，看我这里乱的。来帮我想想，什么才好形容一个天子的神态。那种，那种……登基的时候，万民朝拜的时候，还是太庙祭祖的时候……骄傲着，又与有荣焉的瞻仰。”
冯太师绞尽脑汁来描摹，他这辈子就做成了这一件事，或者只得这一件大事让他劳心劳力。她嫡母只得迎合一下，“心诚，心诚则灵。”
“是啊，心诚，求佛呢。”
“晋国……”
“啊？有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了……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嫡母博陵长公主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她从始至终不会说汉人的话。而她身为皇太后的姑母则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甚至当着她父亲搁过脸色，所以她父亲近来宫里也去得少了。
最近更是驻足家中。
就像是前段日子的荒诞又惹来朝堂非议，乃至传到了太后姑母的耳朵里。
“你这个姑母就是太会说话了，什么话都听得懂。”冯润察觉她生母常氏也有几分害怕她姑母，只敢转述她父亲的话，而常氏本身也担心，甚至当着一双儿女的面也是要说的。
说她父亲去官署还没有去寺庙里的时候多，说她父亲无心政事也罢却有大把时间翻译佛经，捐建佛寺，说她父亲不知道保重身体，只要生得好，也不计较她们的出身。
冯润屈指算了算，她的兄弟姐妹都有十余人了。
也有没有序齿就往生的。
次年，延兴六年（公元476年）六月六日，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京都平城突然戒严。
七天后，传来消息：
太上皇驾崩了。
冯润直到生母常氏替她换上白衣仍然恍恍惚惚，太上皇，去年大阅远远地看了一眼。玫瑰色的夕阳照着帝王所着的金铠银甲，实在是年轻。
这一日已经是延兴六年（公元476年）六月十四日，大赦天下。
宫里终于传来消息。
皇太后以皇帝的名义下诏，视同皇帝驾崩。
而她的家里人都要服白。
然后，冯润听得她母亲低低说了句：“你嫡母走了。”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觉得生母带着叹息的目光在她的面上轻轻一转而过，随即醒过神来：
她的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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