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向榆关那畔行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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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飒露紫载着奚言缓缓向西而去,他身上早已披好刘沛棋递过来的大氅。

  金城前的那一跪,七万人彻底跪别大赵。从此,他们便算不得是大赵子民,余生也只能漂泊在外,不得归于故国。

  身后不远处,短兵相接的厮杀声已经传来,北秦军队和大赵军队已经交锋,自己必须在战斗结束前带着这七万人离开西北。

  否则,即使活着离开金城,也不能活着走出西北。

  天上再次飘起大雪,天地同悲,恰如奚言此刻的心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静默,他们虽从金城逃出生天,但往后依旧是一片迷茫。

  奚言身上的伤还未得到医治,方才又身着单衣受了寒气,此时他的嘴唇已经泛出冰冷的死灰色。

  “公子,往西三十里再折而向南,便是群衢山口。越过群衢山,就到陵江的地界了。只是冬日里要过群衢山,实在是颇为不易。”

  自始至终,刘沛棋都很冷静,甚至冷静的有些不近情理。即使在金城前,众军都随奚言跪下时,刘沛棋也依旧在保持警觉,站立着提防不远处的北秦军,唯恐付莽借机发难。

  “公子?”刘沛棋略显怀疑地转过头去,却见奚言忽而吐出一口鲜血,跨坐在马背上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公子!”

  刘沛棋赶紧转身扶住他,惊疑地从战袍中掏出一个水袋,将水凑到奚言唇边,哆嗦着喂他将水饮下。

  行军时不可能有热水,所幸这个水袋是自己一直用身体焐着的,袋中清水才没有在西北的严冬下冻成冰。

  “继续行军,”奚言使劲扶住马鞍,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着将领的风度,他知道此刻还不安全,若是连自己都倒下了,那么必然会动摇军心。

  思虑到马上要出西北的地界,奚言先吩咐道:“你找个地方,把石将军的头颅埋葬了,他是大赵的臣,不愿随我去陵江的。”

  “是,”刘沛棋有些黯然地垂下眼去,对于石汉青的死,他也一样的悲恸和惋惜,“那侯爷的骨灰……?”他语声迟疑而小心,生怕又触及到奚言心中最深的伤痛。

  奚言缓慢地长叹一声,提起兄长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喉头再度涌上腥甜,却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带到陵江,归于宗祠。”

  “是。”

  刘沛棋坚定地答应下来,他不是没看到奚言刹那的异样,他也知道,奚栾的死已经成奚言的一道心病,这个心结,一定不能让他一直隐忍着。若是说开了,说不准还会好些。

  正欲开口相劝时,奚言却已先行说话。

  “你方才说,越过群衢山就到陵江的地界,但是路不好走?”

  “是,”刘沛棋忧虑地看着他,切切道,“可您的身体?那是心头血啊……”

  他知道奚言在这段时间中身心都遭受了摧残,陡然松下来,却让他呕出一口心血。

  “无妨,我受得住的。”

  刘沛棋面有忧色地叹了一声,随即回禀道:“群衢山虽有官道,但咱们是数万人,又还带着辎重、伤员,冬日行来,确实不好走。”

  “也好。只是再难,你我如今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此刻,奚言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从容,但语声却仍是低沉而虚弱,“那你便与我说说,兄长都在陵江留了些什么吧。”

  “公子何以见得侯爷在陵江留下了布置呢?”

  奚言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却也并不回答刘沛棋的话。

  刘沛棋见调节气氛不成,反而自讨了个没趣,便自行说道:“侯爷这十二年,除了在崇都布下众多细作,剩余的人手,几乎全在陵江。”

  “有多少人?他们都在陵江做什么?”

  “不到十人。然此数人几乎掌握了陵江的官府和军队。还有的则控制了陵江几乎所有的商贸往来。”

  “不过……”刘沛棋稍稍踌躇了片刻,才慎之又慎地道,“南下后,公子可有意自立为王呢?”

  “自立?”奚言对刘沛棋的这一提议置若罔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不自立而我自立,人必伐我。”

  “公子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不称王的话恐名不正言不顺,不足以统治陵江,令百姓降服。”

  奚仍是低沉而虚弱,“那你便与我说说,兄长都在陵江留了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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