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速之客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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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武睁开了眼睛。

  深夜中,男人的耳朵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声响,袁武睁开了眼睛,他不动声色,将胳膊从小娘子的身下抽出,起身将悬挂于墙上的长刀取下,踏出了屋子。

  “出来吧。”男人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分外魁伟挺拔,他的声音浑厚有力,这三个字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从暗处中走了出来。

  月色分明,将一切都映照得十分清晰。待看清来人的容貌,袁武黑眸一震,不等他开口,那人便冲着他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袁武将长刀入鞘,单手将眼前的男子扶起。

  谢长风眼圈通红,望着眼前的男子,声音却哽咽起来:“大哥,属下找了您三年,总算是找到了!”

  袁武不置可否,道:“除了你,还有何人在此?”

  “大哥放心,孟先生他们并不在此地,属下前几日在荆州城听说有人在溪山打死了大虫,一打听得知那人姓吴名崇,与大哥从前在岭南时的化名一模一样,属下便一路摸索,总算是找到了大哥!”

  谢长风说着,因着激动,声音里则隐隐地颤抖,就着月光,见袁武的身形依旧魁梧高大,比之三年前并无变化,便微微放下心来,打量了这座小院一眼,道:“大哥这三年来,都是隐居在此?”

  袁武点了点头:“不错,渝州之战后,我便投身在此,隐姓埋名,倒也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大哥,这些年来,咱们岭南军剩下的兄弟们个个都在找您,单说孟先生,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扮作客商,四处找寻您的下落,您既然还活着,为何不与咱们联系?”谢长风眼眸通红,字字刺心。

  袁武唇线紧抿,隔了片刻,方才道:“朝廷一日不曾看见我的尸首,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我若贸然出动,只会连带着你们与我一道被朝廷一网打尽。”

  “大哥,如今襄阳、定陶各地都有咱们的人,就连赵康、吴煜那些小头目,也纷纷打着您的名号起义,眼下正是咱岭南军重振威风的好时候,只要大哥出山,若想东山再起,简直是易如反掌!”谢长风眸心似有火苗在烧,声音喑哑。

  袁武不为所动,淡淡地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谢长风道:“大哥难道是怕了凌肃,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袁武双目似电,看了他一眼,谢长风顿时察觉自己的逾矩,立时垂下眼眸,不敢放肆。

  袁武收回眸光,沉默片刻,方才道:“自渝州大战后,我一直都是人不人、鬼不鬼地过日子,朝廷害我父母,凌肃杀我妻儿,这笔仇,我没有一日敢忘。”

  “那大哥为何不愿出山?”

  “并非我不愿出山,而是眼下,还未到出山的时候。”男人声音低沉,眸光深邃冷冽,一字字道,“这三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在想着如何重建岭南军,去与凌肃决一死战,但咱们落到这一步,一定要稳住。”

  谢长风望着男人的背影,声音亦坚定有力:“无论大哥日后有何打算,属下都誓死追随大哥,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如此。”

  袁武闻言,回眸望了谢长风一眼,他没有说话,只上前在昔日属下的肩膀上拍了拍,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之间也的确无须废话,所有的话,都隐在彼此坚韧而内敛的眸光里。

  谢长风临走前,对着袁武又抱拳行了一礼,道:“大哥保重,属下先行告退。”

  袁武知晓他亦是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当下也不曾问他去哪,只微微颔首,道了句:“切记小心,不要与官府有过多接触。”

  “是,大哥放心。”谢长风恭声道,语毕深深作了一揖,也不从袁家的大门离开,而是身形一转,提气纵上了墙头,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袁武站在院子里,高大的身躯笔挺如剑,月光照在他的影子上,一片淡淡的寂寥。

  回屋后,姚芸儿依旧在酣睡,男人将刀挂好,自己则走到她身边,乌黑的眸子深敛似海,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终伸出胳膊,将她整个地抱在怀里。

  这一日,姚芸儿起床后,在院子里将白棉儿与春花、大丫喂饱,这些日子她的孕吐已好了不少,那腰身也圆润了些,算一算日子,倒是有三个月的身孕了,那小腹虽然依旧是平坦的,可她每次抚上自己的肚子,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甜蜜欢喜,恨不得孩子可以早些出来才好。

  喂完了家畜,姚芸儿闲来无事,便寻了几块布料,打算为腹中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刚将针线篮子拿出来,还不等她动手,却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便是一道男声响起:“敢问此处,可是袁武袁屠户的家?”

  姚芸儿听了这话,便赶忙走到铺子,刚将大门打开,就见门外站着三位男子,当先一人气质儒雅,身穿青色长衫,书生打扮,约莫四十岁年纪,神色温和。另一人身形高大,面色微黑,一副短打扮,倒似是寻常的乡野农夫。而最后一人瞧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虽是布衣草鞋,却生得身材颀长,相貌清俊。

  姚芸儿骤然瞧见这三个男子,便微微怔在了那里,一双美眸盈盈,轻声道了句:“你们找我相公?”

  一听这话,当先那位书生打扮的男子眉心便是一皱,一双精明犀利的眸子将姚芸儿打量了一番,面色却依旧温和,道:“小娘子莫怕,敢问小娘子的相公,可是姓袁名武,岭南人士?”

  姚芸儿点了点头,瞧着三人也不似坏人,便言道:“你们,是我相公的朋友?”

  那男子笑了,对着姚芸儿拱了拱手道:“正是,咱们都是袁相公在老家时的朋友,如今打听到他在此处落脚,便来看上一看,与他叙叙旧。”

  “相公去山里砍柴了,怕是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先生快请进吧。”

  姚芸儿与袁武成亲这么久,从不曾听他提过老家的人和事,只知道他是岭南人,前些年岭南大旱,他在家乡过不下去,只得出来讨生活,恰巧途经清河村,便在此住了下来。

  是以如今见到这三人,竟是相公在家乡时的朋友,姚芸儿心里顿时感到亲切,连忙将客人引进屋,让在堂屋里坐着,自己也是不得清闲,又去了灶房添柴烧水,家里没有茶叶,只得将就着喝些白水,姚芸儿心下过意不去,又将锅里的冰糖燕窝盛出来一些,端了出来,留作点心给客人们吃。

  待她走后,瞧着那燕窝,书生打扮的那男子便捋须笑道:“子沾,你们还生怕元帅过得不好,岂知他家中随意拿出的,便是这等好东西。”

  那被唤作子沾的青年男子闻言,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神色,只微微一哂,也不说话,倒是一旁的那位短打扮的汉子忍不住开口道:“孟先生,你们说元帅,当真住在这里?还有刚才那小娘们,竟会是咱元帅新娶的夫人?”

  孟先生颔首道:“既是长风亲自送的信,自是不会有假,更何况,袁武这两个字,与元帅的本名不过相差一字,若我没算错,这袁武,定是咱们元帅无疑。”

  听他这样一说,两人便都沉默下去,终究还是那汉子沉不住气,压低了声音,道:“先生,若真是咱们元帅,他隐居在此也就罢了,可这如今又娶了个娇滴滴的小娘们,这往后……”

  “别一口一个小娘们,若这袁武真是元帅,你可要改口唤夫人才是。”

  几人这般说着,就听屋外蓦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那声音清甜温婉,透着水一般的柔润,唤了句:“相公,你回来了?”

  三人一听,同时对了个眼色,顿时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袁武一手拎着一大捆木柴,另一手则将赶来迎接自己的小娘子抱在怀里,见她今儿气色极好,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模样,让他瞧着便心情大好,忍不住俯下身子,用自己的胡子向着她白腻的肌肤上扎去。

  姚芸儿被他逗得笑起来,可想起屋子里的客人,顿时一面躲,一面讨饶道:“相公,你快别闹,家里来了客人……”

  “谁?”袁武闻言,眸心顿时一震,停下了自己的举动,对着姚芸儿问道。

  不等姚芸儿开口,袁武便瞧见自家堂屋门口正站着三个男子,那三人此时俱是一个个地愣在那里,不敢置信般地瞧着自己,尤其那乡野汉子,眼睛更是睁得铜铃般大小,一动不动地瞅着自己眼前的男女。

  那个拿胡子去扎媳妇在他的影子上,一片淡淡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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