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口粮第1/2段
谢天谢地,障卒的注意力果真被他转移了过去。或许对方压根没往这处想,便给杨离指了指方向。
“东去数来步便是,解完速归,毋外滞迟。”
“诺。”
杨离总算逃过一劫。
鬼门关上走了这一遭,让杨离迅速加紧了行动计划。在器皿问题解决后,粟米,成为他的下一步目标。
第三天,他们被调到河滩捞淤泥,用作垦田的肥料。眼下春寒料峭,雪水化下来的石门河,像刀尖似的刺骨,有冻昏了的被抬上岸,在吃了几顿鞭子后,又跳回河里继续干活。
杨离冻的嘴唇发紫,但还是紧咬着牙关,不敢松一口气,河面下劳作的双手,因刺骨的疼痛,逐渐攥紧成拳头,腐臭的淤泥,从他的五指缝里不停的钻涌出来。
没有尽头的奴役,对他而言,完全是前世坎坷的延续。
上辈子他就是孤儿,靠山里的老木匠接济长大。三十多年摸打滚爬,从一个泥腿子考到985理工科,毕业进了县里的农业局,可还没来得及享受成果,就在一次坡地勘察中,被一场山洪带回了两千年前,重生在了一个更为让人绝望的起点。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季”。古代兄弟间排行,分“伯仲叔季”,季,就是老四,因为没有姓,所以都算不得正经名字。他本是长安阳陵县人氏,家中父亲早逝,大哥早夭,二哥死在了徭役,三姐嫁给了屠户,还有个幺弟,也给人做了上门女婿,所以家里只剩下他和年迈的母亲。
前些年地里歉收,家里缴不上税,“季”不得不变卖了田地,沦为权贵张博田庄里的依附民,也就是张家的田奴。每年给张家种田交租,放牛务桑,虽然生活艰苦,但总算还有口饭吃。可安稳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去年家主张博得罪中书令石显,被弹劾处斩,名下的田亩全部充公,连带着他们这些田奴,也被充作了官奴。
从此,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不同于民间豪右蓄养的私奴,朝廷的官奴不是买卖得来,自然没有惜力的概念,基本把官奴当成生产力使用。除了少部分供给官署和宫禁,余下的就会被用作垦荒,或者去山里修陵,也就是完全意义上的“奴隶”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十分不走运,被押去了深山修陵,因为受不住奴役逃亡,结果被官署抓了回来,打瘸了腿,判处了“髡钳城旦”的刑罚,被押送到王朝最北面的光禄塞。
因为一路上颠沛流离,又水土不服,所以还没到边塞就死了。
杨离,就这么接手了这具身体接下来的人生。
一念至此,杨离摸了摸脖颈上的项圈,又抓了抓头顶冒出来的碎发,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明白自己在这个社会的位置。
没有家产,没有田地,没有户籍,也没有自由,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就只有这条性命。这就像是匍匐在大地上的蝼蚁,能活着喝到下一日的米汤,就是一种巨大的胜利。
当日头渐渐沉到阴山的西面,这一天的劳役总算告一段落。
侯史收束队伍返程,命令一下达,刑徒们一个个爬上岸来,哆哆嗦嗦的跟着监工们返程。
侯部,就是一座石垒的小方城。作为光禄塞最基层的行政单位,里面设置着侯部官署,以及储粮备物的仓库。毫无疑问,这里也是刑徒的大本营,每天除了在这里接受训话,便是他们一天两餐的供应之地。
眼下,夜幕已降,城里到处生起了篝火。
刑徒们圈在灶房前的墙角,席地而坐,像是一群等待投食的牛羊。
他们正对面,是侯部储粮的仓房,书佐在房前摆上案子,主持口粮的派发。不过跟刑徒没有干系,排队的都是烽燧的燧卒,书佐照着卒粟名籍,一笔一笔的把口粮发放下去。
“竟宁元年正月戊戌,当渠侯部执胡燧卒张孝,大男,用谷三石(读旦)。有妻君以,大女,年廿八,用谷二石一斗六升。有子菁,使女,年七,用谷一石六斗六升……”
燧卒常年住在烽燧,上下不便,所以口粮都是拨给他们带上塞墙。此外,为了免除燧卒的后顾之忧,朝廷不仅允许他们拖家带口,而且还给家属提供口粮和住处,条,刑徒们一个个爬上岸来,哆哆嗦嗦的跟着监工们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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